大概明白了什么,卸下实体的剑,脱下手套,解开衣服的扣子,随即赤脚站在大圣堂前,只留着长度到大腿位置的衬衫,“[少女]阁下,我已经褪尽了。”
无风之地的空气清冷,少女哥伦比娅对你的态度很满意。她背着双手跳跃上台阶,偶尔地,会在上面停留几秒,等待你的速度。
漫长的攀登开始了,在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里,两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空茫与寂寞。你注视着台阶赤足朝圣,心里想的却是——
“在这里,我不推荐你怀有[那些]想法哦。”
少女回头,正好站定在两百年前抗击外部入侵至冬的英雄将领,索菲娅的雕像之前。面容坚毅又不失美丽的女子的眼神璀璨如星辰,合着你印象中圣鸽一般女性的语言,带来了远古之人跨越时间诉说的奇异错觉,“这位大英雄从小不认同女皇的统治,曾放言,[冰之神才是这个国家死寂的罪人]。”
“她在一场退无可退的战斗中坚守了一百天,最终死在女皇迟来的怀抱里,终其一生也没想过要[神之眼]。”
少女的声音带着叹息,“女皇明白,她在想什么。”
继续向上行走的台阶开始变得冰冷。衣衫单薄的你因为拥有元素之力并未觉得难受,反而非常想亲近它。
薄荷与冰的触感蔓延到全身,少女后脑的装饰在一座雕像前飘然欲飞。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手持着书本跪在抬起的马蹄下,眼神灼灼,张开的嘴巴好像正在呐喊什么,“这位是编纂了至冬流传到现在的律法的无名者。”
“我想想……”
少女作沉吟状,低沉的韵律很像歌声,“大概是三百,三百五十,啊,三百六十七年前的事。”
“因为律法的某些条件触动了当地的大贵族,他被人施以了绞刑。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面朝的位置是东方。”
“据说,是想见到太阳。”
一层层的,台阶开始出现美丽的花纹,在白色的基础上,已经可以看清有许多变形的、藤蔓与长蛇似的设计。你停顿下注视了它们几秒,开口说话时嗓音沙哑,“这是,炼金术?”
“哇哦,现在很少有人会研究这种古老又新颖的技艺。”少女歪头,嘴角的笑容保持标准的弧度,“没错。是开启一扇门扉的钥匙。那道门上有点起光亮的七个气团。小心点,不要踩到它。”
“那……创造它的炼金术士在哪里?”你问道,心里泛起一丝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急切。来自其他世界的知识一直告诉你,炼金术是遵循等价交换的古老的术之道路,假如……
假如……
“它在这里。”
少女脚尖不落,手掌隔着距离抚摸一个不成型的雕像,“大祭堂的很多东西都是这位炼金大家的产物。最后它想要去到至上的地方,于是将自己化作了鲜红的东西。”
是赤化。
你微微闭上眼睛,神情无悲无喜: 那位不知名的炼金术师,应当是失败的了。
“唔~幽灵小姐,这是你来到大祭堂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少女堪称笑语盈盈地张合嘴唇,背着手的姿势娇俏可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和这些人都一样,追求着不属于神之眷顾的未知之物。”
她微笑着,她哀叹着,“但是女皇的冰见证了五百年的执著,没有人能够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迷茫的孩子啊。”她叹诵着诗与歌,“为什么不去看看这广阔的大地呢。最终你会发现,自己停留的地方,终究还是至冬的此地。”
“……”
一直在攀登的你停下抬起脚的动作,少女不在意你的沉默,扬起小巧精致的下颌,以一种奇异的语调介绍起新的雕塑,“啊、来到这里了……这对兄妹比较特殊,是很久之前降临在提瓦特大陆的双子、”
她闷闷地笑出来,当然,是幻觉似的笑,“[他们是异界的来客],女皇曾如此说到。”
“面对天理的维系者,他们差一点就可以……”
“回家。”
轻轻地,你代替少女吐出了这个词。
诡异又无害的,笑意缓缓覆盖住你原本漠然的脸。站在台阶上的你衣衫不整,形容狼狈,对比一身装扮齐全的哥伦比娅,简直像是个只会祷告的可怜羊羔。
但是可怜的羊羔不会有这样的笑意,也不会是站立着的人,“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可真不好。虽说我对这次的祭拜有所预感……”
“但,怎么想、”
你招出冰的剑,对准自己的脖子,微笑道,“都比较让人生气吧。”
“哦,什么时候发现的?”
少女飘转着来到你身前靠近,环抱上肩膀,止住动作 。她娇小的体格从外面看就像是要紧缩到你怀里的雏鸟,透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暧昧、以及危险。
“我应该很好地履行了引导者的责任。即便女皇陛下正观看,我的表现也不能再好了。”
“这点不重要。”你道,和网格下紧闭的眼睛一触即过。越过隐约见到宫殿身影的台阶,等在终点的,应该不是你想要的东西。
你不再犹豫。
“唰!”
冰棱刺破动脉的动作无比迅速,在少女阻拦不及的动作里,痛苦潮水般蔓延上来,让意识逐渐涣散,在无边野的存在上下起伏。
死亡。
可悲的死亡。
你曾深深地将其记在脑海里,为此梦魇过漫长的日夜轮转。不过此刻,你也能稍显平淡地回答着那宫殿里的虚影,道,“我会再回到这里的。”
“我会再回到这里,向女皇陛下忏悔我的罪行。”
只是不会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