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到了,苏大人请——”
这番作态倒真是让苏文惜坐立不安起来,搞得她像是一个座上宾,萧令辞显得卑微了,这种前后颠倒,有违尊卑,逾越次序的感觉,让苏文惜诚惶诚恐的下了马车赶忙郑重行礼道谢:
“多谢殿下照拂,只是殿下这般贵体,岂能如此牵马执蹬,屈尊至此,文惜诚惶诚恐,实不敢受。”
“哈哈哈,”萧令辞不禁浅笑出声,迎着苏文惜那不解的目光,他凤眸灿若流星,含笑晏晏道:“苏大人此言差矣,我礼贤下士,又何错之有,你又何来不敢受。”
苏文惜闻言心底刚涌上些许感动,难得体会到臣与君的相知后,萧令辞就一边扶过她的臂,一边调笑着道:
“况且苏大人这般风神楚楚,玉清秀美,牵马执蹬又岂在话下,我恨不得鞍前马后,只为博苏大人一笑。”
此话说得风流浪荡,大胆出格极了,就如平地惊雷,令在场之人纷纷石化。
“……”
黑衣侍卫百里温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而苏文惜闻言,心里的感动顿时化作羞恼,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克制住情绪,波澜不惊的绕开了萧令辞扶过来的手,施施然直起身子,未置一词便带着身后三人向医馆走去。
而萧令辞被她避开了手,也未有恼怒,只是执扇掩面,笑得意味深长,凤眸闪烁着莫测的情绪。
百里温犹犹豫豫凑上来,忧心忡忡询问:“殿下,你真的有必要如此……”
“收声——”萧令辞低声呵斥,他掩在白玉扇下的薄唇不见一丝勾起的弧度,透着寡情与冷淡,然而那双暴露在世人眼里的眸却是带着浮空的笑意,仿佛心情很好,仿佛纨绔不堪。
走在前面的苏文惜,心底那股羞恼越发燎原,刚刚萧令辞那一番石破天惊的说辞反反复复倒放在脑海,惹得她心情错综复杂,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口,连带着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都透着气结。
只是那股燎原的火,在走进医馆后,被那苦闷且厚重的药香一薰,被那端坐在黑木椅上的艾绿色身影一晃,竟然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难道……又是他?
苏文惜踟蹰的走了过去,那人捏着细杆毛笔,案上铺开黄色纸张,仿佛对脚步声置若罔闻,依旧沉浸于笔下世界。
直到苏文惜试探的开口问了一句:“大夫?”
那人笔尖一顿,黄色纸张顷刻洇出一个小墨点,他搁笔抬眸,二人目光相对,苏文惜瞧清楚了,正是谢清徽。
只是他一个高门子弟,放着偌大的家业不打理,来医馆坐诊干什么……
而谢清徽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苏文惜,面上毫无情绪,寡淡的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仿佛对不久前他们还在桑植园里见过一面并且达成交易的事忘得干净,他只是低头卷起了案上的纸张,不轻不重的问着:
“哪里有恙?”
“谢公子——”苏文惜刚开了个头,谢清徽却手一抬打断道:
“在这里不必叫我谢公子。”
谢清徽还在整理着案上的纸张,并未告诉苏文惜在医馆应该如何称呼他,而苏文惜只觉这人故意为难一般,勉强笑着试探的唤了一句:
“那……谢神医?”
苏文惜看见谢清徽整理纸张的手一顿,却没有反驳,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唾弃了一下后,这才说明来意:
“我有个朋友烫伤了,想开点药。”
谢清徽听到烫伤二字连眼帘都没撩一下,只是高高地唤了一声:“鹤童——拿一管清沸药出来——”
“好勒——”
这道回应的声音还处在青少年的变声期,伴随着内堂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布衣少年手里拿着一小罐药膏走了出来,走到苏文惜面前后告诉她:
“一共三百文,贵客还需要搭配点别的吗?”
这个价格,一如既往的黑心肝,苏文惜咬牙切齿地笑了笑,牵过蓝英的手,走到谢清徽面前,开口道:
“谢神医,我要看的不光是烫伤。”
谢清徽手下绑着纸张的牛皮筋不太好使,惹得他又绑了好几次,苏文惜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没有绑上去,闻言便有些不耐的问:
“还有什么?”
说罢抬眸望向眼前,那双清冷的眸却在望见苏文惜身边蓝英面上那道可怖的伤疤后,不耐的面容一下哽住,神情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