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不是韦大叔的话,他可能就要在街头养伤了。
经过一系列的艰难的思想斗争,贺知章把所有的珍珠发簪整理好,放入小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放回原位。
。
莫倾颜心中很多疑问。
韦大叔是怎么知道药回害怕毒蜘蛛的?
为什么明明是宣子义砍下药回的手臂,但是药回却直接绕过宣子义,直接想要杀掉韦大叔?
难道是药回已经猜到是韦大叔告诉他们他的弱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韦大叔实际上不止认识范无错,可能也认识药回。
可是这件事,韦大叔根本提都没提过。
在与韦大叔的相处过程中,韦大叔压根没有提过药回任何事情。
韦大叔背着药回的遗体,对莫倾颜说:“麻烦帮我转告抚远将军,我老了要回去了。总统领做不了了。”
珊瑚无比惋惜。
小北也出言挽留。
但是韦大叔心意已决。
莫倾颜满腹疑问,但这个时候看到韦大叔如此痛苦的表情,她也乖巧的什么都没问。
反倒是韦大叔告诉莫倾颜,药回是我的儿子呀。
早些年,韦大叔娶妻生子,日子过的平凡而安定。
他的妻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非常的懂事。
有一次外出的时候,妻子看中了一个珍珠发簪,她问了一下价格,妻子听了价格之后什么话也没说,放下了珍珠发簪,选中了最便宜的木钗。
他们两个都很默契的没有提那个漂亮的、精致的珍珠发簪。
韦大叔也没有提出要买下那个珍珠发簪。
妻子戴着木钗依旧是美艳动人。
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后面再怎么弥补都弥补不了。
就算穷极一生,就算他每个月都会买一只最漂亮的珍珠发簪,也不会有人用这些珍珠发簪挽头发。
珍珠发簪的主人不在了,就算这些珍珠发簪再多、再贵、再漂亮也没有任何用了。
韦大叔对莫倾颜和珊瑚说:“我的房间里有个小盒子,里面全部都是我这十几年来买的珍珠发簪,你们要是喜欢就随你们处置了。反正这些珍珠发簪的人已经不在了。我留着其实也没什么用。”
平凡而安稳的生活,并没有让年轻的韦大叔心满意足,温柔善良的妻子与嗷嗷大哭调皮的五岁儿子并没有让韦大叔安定下来。
韦大叔总是觉得自己拥有一生傲人的武艺,他应该傲视群雄,他应该站在人群的顶点,他应该成为一个大侠,受万人敬仰,而不是跟妻子、儿子生活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每天扛着锄头种豆种瓜。
这种普通的生活应该是普通人的生活,而不应该是他这种心怀大志胸有沟壑的人的生活。
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理应舒展鸿鹄之志,不该困于尺寸之地,白白埋没一生武艺与才华。
于是韦大叔不顾妻子的阻拦和儿子的哭泣,毅然决然的拎着一包行李,打算去外面闯出名堂。
在外历练的途中,他确实成为万众敬仰的大侠,山匪看到他闻风丧胆,城里的说书先生无一不在述说他的英雄事迹,说他是救世主,说他是大英雄,从土匪手下拯救了富商一家,从恶霸手下救下了孤寡老人,从马贼手下救下了几个幼童,说他杀死贪官,把贪官贪污的银两分给穷苦百姓,所有的人都称赞他是大英雄,是大侠,是救世主。
起初,他也很开心,甚至有点飘飘然。
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便觉得有点空虚。
每天他不是结交英豪,就是饮酒作乐,喝的开心了也没有人劝他喝酒伤身。
大半夜他因为喝多了酒,倒在巷子里哇哇大吐。
突然,他有点怀念被他抛弃的妻子。
他会怀念他的妻子每天早上给他煮的热腾腾的白粥,会怀念他以前每次畅快喝酒时他妻子说的煞风景的话,别再喝了,喝了你又要胃疼,他甚至会怀念那个被山里大蜘蛛吓哭的儿子。
他终于明白,他是属于这个家的,他终于明白,这些年来,他只是在外漂泊而已,他的家才是他永远的停泊处。
他在水面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胡子邋遢,头发散乱,衣服破破烂烂,与妻子在一起的时候,妻子总会把他打理的干干净净。
他回家的时候刚好买了一个昂贵的珍珠发簪,他想把这个发簪送给妻子。
可他回到小山村的时候,那里只剩下残垣断壁,询问路人,这才得知,在他外出游历的时候,战乱波及到这个宁静的小山村,他的妻子已经死了,他的儿子也不知所终。
后面他便去参军了,加入通州军。
多年后,他见到药回,一眼就认出药回是他的儿子。
他多方打听,终于知道药回在小山村被战乱波及之后发生了什么。
药回的母亲被乱刀砍死之后,药回侥幸没死,于是就四处流浪,流浪了好几年,饥一顿饱一顿,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成为没名没姓的流浪者,之后就被通州军的叛徒范无错收养。
听到韦大叔这么说,莫倾颜所有的疑惑都得以解开。
原来如此。
她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韦大叔对莫倾颜说:“我不能再守护通州城了,我想带着我的儿子一起回当初的那个小山村,不能再跟你们并肩作战了,我很抱歉。”
珊瑚想要挽留,可是一句挽留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韦大叔背着药回,一步一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