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注视着她的表情,慢慢的说。
“这个,看情况吧。”夏侯妍清了清嗓子,“你反应正常一点,做姐姐的就考虑告诉你。”
“嗯,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几天以后,是朝堂的休沐日,夏侯妍谎称要与何蓉一同出游,骗过母亲出了家门,直奔司马府而去,钟会也跟在她身后。
自从司马懿称病不上朝,司马府门口便清冷了许多,门口的守卫有些曾随司马昭去过尹川县,见夏侯妍来,就直接开正门请她进去。
夏侯妍带着钟会,径直向后院走去,院中,司马懿手持一卷竹简,正在给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俩讲学,夏侯妍和钟会走近了,听到讲的正是《孝经》
“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
钟会立刻朗声接到,“《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不愧是钟家子弟,颍川小白杨,士季小小年纪,竟也对孝经熟捻于心,咳咳。”
司马懿见他们来,想要起身,不料咳嗽不止,身形摇晃了几下,便又扶着桌子坐下。
司马昭欲上前扶住他,被他摇手拒绝。
“老了,不中用了。此残破之躯,不能再报效朝廷。未来,就要看汝等后辈的了。”
夏侯妍和钟会想要见礼,也被他制止。
“府中无需这些繁琐之礼,咳咳,你们年轻人一起说说话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奉陪了。”说完,司马懿便扶着侍从的手离开。
“昨夜与叔平、玄茂闭门酣饮,直至天亮,现下也困乏了,就不陪你们了。”司马师说完,也转身离开。
现下,就只有夏侯妍、司马昭、钟会三人坐在石桌前。
只要夏侯妍来了,司马府的后厨就会忙碌起来,只因平时司马懿父子三人于饮食上均不甚在意,但只要这位夏侯小姐一来,后厨做的东西,比父子三人一起用餐时还要讲究。
眼下摆到石桌上的,就有板栗酥饼、肉烧饼、桂花米糕、牛乳醍醐等五六样食物,厨房的炉子上,还有肥瘦相间的牛肉和野猪肉串成串,正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锅子里也正翻滚着奶白色的鲫鱼羹。
“没想到在子上兄府上,竟能品尝到温县特产的肉烧饼。”钟会说着,将一块肉饼送入口中,咀嚼了两口之后,忽而停在那里。
“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
“是不是勾起了你幼时的回忆?士季?”
夏侯妍笑眯眯地看着他,“再吃两口,想起来什么没有?”
钟会咽下口中的肉饼,又咬了一口,肉香和面饼的麦香味在唇齿间交缠,他忽然想起那年与夏侯妍初见时,正是在温县一家肉饼铺子前,她将仅能买到的四个肉饼,分了两个给她。
“这味道,姐姐,这与温县那家谢记肉饼铺的味道,竟然一模一样。”
“怪不得人家都说士季是神童呢,五六岁吃过一次的肉饼,竟连老板姓什么都记得清楚。”夏侯妍称赞道,“你说对了,子上哥哥请了谢师傅在府中做僮客,每次来这里,都能吃到记忆中的味道,对吧,子上哥哥?”
司马昭笑着点头,拿过一方手帕送到夏侯妍手中,示意她擦擦下巴。夏侯妍立刻接过来,擦拭掉嘴角的油渍。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钟会突然觉得手里的肉饼不香了。
“子上兄长对妍儿姐姐这般无微不至,当真是如兄如父,令人感佩。”
“你说什么,如兄如父?”夏侯妍放下手边的吃食,认真思考了一分钟,“你说的对,子上兄长当真是对我极好极好的,有时甚至比我亲兄长都好。”
钟会一口气憋在胸中,几乎憋出内伤来,他本意是想讥讽司马昭年龄比夏侯妍大六岁,两人并不相称,但夏侯妍似乎浑然不觉,反而又顺势夸赞了司马昭,着实令他不爽。
夏侯妍没明白,司马昭却很清楚。听到钟会吐出“如兄如父”四字时,他便凉凉的睨了他一眼,不过,等到夏侯妍说出上面一番话,司马昭反倒觉得钟会有些可怜了。
他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夏侯妍手中,并温声嘱咐她,“茶水微烫,慢些喝。”
司马昭完全无视了自己刚才的话。
钟会眼看着自己面前仆从倒好的茶水,心中怒气更盛。
“恕我直言,子上兄已到了适婚年龄,为何还不婚配,以续家族长久之盛?”
听到此话,夏侯妍一愣,她觉得钟会此话有些突兀、甚至稍显唐突,但更重要的是,她也很想知道司马昭会怎样回答。
刚端上来的炙肉串还在冒着热气,鲫鱼羹鲜美的味道在空中弥散开来,司马昭挽起衣袖,不慌不忙地为夏侯妍盛了一碗鲫鱼羹,才慢悠悠开口道,“先时为母守孝三年,如今孝期刚过,兄长亲事又近,做弟弟的,自然要排在兄长之后。”
“倒是士季,听闻你家与太原王氏素有通家之好,现任家主王峻也有意与你家结亲,他家小女儿王引云与你年龄正相当……”
“我不会同意。”钟会立刻出声反驳,夏侯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士季,你好歹让子上哥哥先把话说完吧。”
“是,姐姐。”
钟会懊恼地低下头,与司马昭的气定神闲相比,他显得急躁而冒进,难怪妍儿姐姐眼中完全看不到他。
她看着司马昭时,亮闪闪的眼中满是欣赏和欢喜。
只要有他在,姐姐的目光就只定格在他身上,随他而动。
钟会的目光在两人间逡巡片刻,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或许,要超越敌人,就要先接近敌人,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