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的盯着夏侯玄,“我担心,这还只是开始和试探,接下来,还不知要掀起何等惊涛骇浪。”
“京都禁军,尽在大将军兄弟之手,他人即便有祸乱之心,也不会得逞。”
“话虽如此,老夫总觉不安。你若能安置雍凉军在城外,内外策应,方能万无一失。”
“世伯,要调集地方军,需有陛下御笔朱批,您不会不知吧?”
桓范捋着花白的胡须,悠悠道,“若是有太后密旨……”
夏侯玄眸光猛然收缩。
“只需隐秘行事,调亲信之兵,着便服而来,藏于城外。一朝有变,即可策应,世侄以为如何?”
夏侯玄被这个大胆而激进的提议震住,陷入了沉默,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半晌,夏侯玄轻轻开口。
“世伯,此事,我无法应下。”
桓范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一则,此举若瞒着陛下,等同谋逆之罪;二则,我如今虽为雍凉都督,却未立寸功,在军中威望不够,实难调兵。”
夏侯玄语气中透出苦涩,事实上,岂止是威望不够,此次伐蜀失败后,他在雍凉军中称得上是威望扫地。
见兄长如此,夏侯妍心中不忍,对桓范道,“世伯,此等大事,为何不与曹爽商议,若他同意,调兵之事岂非更易实现。”
“早就商议过了,咱们的大将军斥责我是小题大做,我才来找你们兄妹。”
“说到这里,我要提醒你了,世侄女,当心你身边的那条毒蛇!”桓范语气沉重。
“谁是毒蛇?”夏侯妍立刻追问。
“自然,是与你过从甚密的司马昭。”
“你……你怎知……”夏侯妍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桓范挥手打断,“我自然知道你与他亲厚。我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司马氏父子,明面上的事,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世侄女,你糊涂啊,居然冒着生命危险随那司马昭!此人心机深沉,恐非良人。”
连自己偷偷随军之事他都知道,夏侯妍心中一凛,嘴上却还不想服软。
“你怎知我跟在军中?”
“哼,老夫可不像曹爽那般蠢笨,竟信了司马昭有龙阳之好的传闻,还送象姑与他。老夫早知你两人亲厚,能让司马昭那小子日夜不离带在身边的,除了你,不会有其他人了。”
“世侄女,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不要跟错了人。立场不同,没有好结果。”
夏侯妍心生不悦,忍不住出口反驳。
“你为何说子上哥哥是毒蛇?可有证据?”
桓范一怔,随即捋着胡子悠悠道,“老夫没有证据,但越是滴水不漏、不留痕迹,越是令人起疑。此次行军途中,以孟达旧部做试探,我看地分明,司马昭之隐忍心机,不在其父之下。”
试探,孟达旧部。
夏侯妍突然明白过来,“曹爽让人伪装孟达部曲来行刺,是你的主意?”
“自然。若不是老夫,就凭那三个蠢猪笨牛,如何能想出此等妙计。当日行刺,一为试探司马昭有无豢养暗卫,二为观察他心机行事。他没有暴露暗卫行踪,看出了刺客有异,却又不加追究,只是任曹爽将人带走灭口。好心机,好心机哪!”
夏侯妍忽然想起那一日帐中狼藉,案桌被砍落几段,床铺被万剑戳刺,棉絮漫天,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她腾得一下站起身:
“大司农这番计谋,恐怕不止为试探吧?若不是子上哥哥早有警醒,提前换了营帐,恐怕早已死在刺客乱剑之下!
桓范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司马家的人,怎会那么容易死?司马昭自小随父兄征战,历大小战事不知凡几,此等刺杀又如何能伤他分毫?倒是你,世侄女,你真了解司马昭这个人吗?”
“辽东一役,司马懿屠杀万余人,襄平城内十五岁以上男子,公孙渊手下两千官员,全被杀尽,此等狠毒寡恩,世所罕见。其妻张春华,亦非普通闺阁妇人,曾亲自手刃府中不驯侍女。这样一对父母生养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说司马师是头猛虎,司马昭就是条毒蛇。你可知,毒蛇在捕猎之时,总是悄悄潜藏在暗处,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发动猛攻,一击致命。”
一阵夜风吹入,案上烛火飘摇不止。夏侯妍低垂了眼眸,片刻后抬起,眸中隐有泪光浮动。
“大司农以父母之行加诸其子之身,是否有失公允?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子上哥哥被你们打压、暗算,却始终隐忍自持,这还不够吗?他若真做出反击之举,不也是你们步步相逼所致?”
她每说一句,便向桓范走近一步,直至走到他面前,抬首逼视他。
“战事为公,儿女为私。子上哥哥与我之间的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司农请勿赘言。”
她周身散发的凛然之意,令桓范为之一震,这气势倒颇有几分其父夏侯尚的影子。可惜,可惜,夏侯尚这一对儿女,若是调换下性情……
桓范摇摇头,“世侄女太过天真,你看到的,未必不是那司马昭想让你看到的!”
转身又看向夏侯玄,“尔等畏缩不前,老夫独木难支,大祸不远矣。记住老夫的话,若有朝一日,司马氏父子发难,曹爽之后,就是夏侯家。”
说罢拂袖而去。
房门大开,冷风灌进来,烛火猛然倒向一边,堪堪要灭掉,片刻后复又立起,明明暗暗,摇曳不定。
夏侯妍走到夏侯玄身边,“兄长,他说的,有可能吗?”
夏侯玄转身面向胞妹,如玉的面容上是和暖笑意,“朝堂局势,波诡云谲,暗潮汹涌。但我想,有智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