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栏杆背阴处,手执书卷,身姿飒然。
轻风袭来,书卷被风拂过一页。
假正经。清禅看着郑曦清俊的侧脸,心中道。
“醒了?”
郎君转头,如墨的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清禅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臂,避开郑曦的目光,慢吞吞问:“我睡了多久?”
郑曦看着清禅明显还在别扭的样子,心中好笑:“小半个时辰。”
挥退两个使女,清禅站起来,先前沾湿的衣裙已干,她问:“你不是要从姑母那里讨花?”
郑曦便示意她往一旁的紫檀案几上看。
清禅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案几上,放着一盆妖冶的绿色牡丹花。
清禅一惊,她虽不爱侍弄花草,但是也知道,眼前这盆春水绿波,是长公主那几盆牡丹中最名贵的一种。
“你是如何说服姑母的?”清禅好奇极了,提着裙子凑近去看那牡丹。
郑曦合上书卷笑而不语。清禅扭头问郑芸:“他是如何做到的?”
郑芸也极为不解:“我哪儿知道,十一兄趁着我们不注意,也不知和长公主说了些什么,待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命人将这花给他了。”
“狡猾!”崔道言附和,“狡猾极了!”
清禅偏头又去看郑曦,双眼清亮,满是好奇。
郑曦并不打算告诉他们他是如何做到的,复又拿起书卷翻看。
假正经,假正经。
李清禅伏在郑芸身上,心中愤愤。
崔道言察觉到鱼竿动了动,忙收上来,钓上来一条红尾鱼,旁边有婢女准备好的木桶,他将鱼儿放进去。
“还不错,”崔道言自言自语,“待会儿回府就烤了吃。”
听见他低语的其他三人皆是无奈哂笑,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了,怕是要气出病来。
几人就这样在公主府消磨时光,到酉时左右,四人准备打道回府。
清禅与郑家兄妹同住宣阳坊,崔道言住太平坊,是以出了坊门后,崔道言与其他三人分道扬镳,清禅惯常进了郑芸的马车,郑曦骑马。
到了燕王府,清禅提着裙子跳下马车,被郑曦叫住。
“怎么?”清禅回身问。
郑曦翻身下马,走到清禅身前,一旁的随侍抱着那盆春水绿波也走上来。
清禅挑眉:“送给我的?”
郎君眉目清隽,面如冠玉:“当是我赔礼道歉了。”
清禅轻哼一声,也不客气:“行吧。”说着,朝那随侍摊手,随侍将花递给她。
郑曦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郎,明眸皓齿,朱唇雪肤,身着缠枝花纹白衫,蹙金银泥绿裙,怀中艳丽的春水绿波果然与她极为相称。
时下长安有簪花之习俗,这春水绿波若是簪于女郎发间,想来更加明艳动人。
可惜了,郑曦捻了捻手指,心中遗憾自己不能为女郎簪花。
“走了。”
清禅心中积散的郁气散去不少,对着郑曦挥了挥手,转身踏进王府大门。
郑芸掀着帘子看他二人,长叹一声:“十一兄何时对我能这般心细啊。”
待郑曦回来,郑芸趴着窗问:“十一兄,你是不是同七娘之间闹别扭了?”
郑曦看她一眼,否认:“没有。”
郑芸:“我不信。”她从小就看惯了郑曦与清禅之间相处方式,今天明显就是不对劲。
进了郑府,郑芸仍追着郑曦不放:“十一兄,你就说说嘛,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郑曦被她闹得头疼:“不劳你费心了。”
郑芸还要说些什么,只听一道女声传来:“表兄、芸娘,你们回来了。”
郑芸看着廊下的黄裙女郎,又看了看自家十一兄。
好嘛,她明白清禅为什么不愿搭理十一兄了。
燕王府。
清禅抱着花走过长廊,转角处,一个穿着间色裙的妇人迎面而来。
清禅叫道:“沈姨。”
沈氏疾步而来,见她独自抱着花,便叫使女去帮她,又拿出帕子擦了擦清禅鬓边的细汗:“这时候正热,怎么不晚些时候再回来。”
沈氏是燕王的孺人,与李清禅母亲燕王妃交好,待清禅如亲女,王妃去世后,更是怜惜她。
清禅不甚在意:“也没怎么被晒着。”
沈氏目光落在那牡丹花上,她知道清禅今日是去公主府参加赏花宴,也知道长公主爱花,因此奇道:“这花是长公主那儿得来的?”
清禅眼珠转了转,点头承认:“是,我瞧它长得好看,便求姑母将它给了我。”
沈氏点了点清禅前额:“你呀。”她知道李清禅自小便惹人怜爱,倒是没想到长公主也能割舍自己的心头爱,将花送给她,这盆牡丹一看便知道是极为珍贵的。
“快回屋去吧,外面热。”沈氏扶了扶清禅发间的金钗,说道。
清禅对着她笑了笑,带着那使女往自己院子走去。
沈氏站在原地看着女郎远去的窈窕身影,神色逐渐落寞。
“倒是同你阿娘越长越像了……”
算算时间,王妃去世已有两年,待守孝期一过,七娘便要准备着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