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刺目的伤口,中间嫩肉撕裂外翻,血丝混杂其间。
许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伤,鲜红灼目的血液又充盈上涌,谢春花倒吸一口冷气,让他心头一惊,抛下一句“稍等”,到屋内翻找药品,即刻折返。
“这是什么?”
“药。”
“……”
谢春花看他把自己的手掌心向上放在案上,一只手端着白瓷瓶子,另一只手虚虚扶住。
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而来,让人略感不自在,但很快就被瓷瓶里的粉末引走注意力。
米黄的粉末略显旧色,带着浓烈的苦涩药味从瓶口滑落,在伤口上堆积厚厚一层,小半瓶就这么去了,药量之大让她心底惊疑。
谢春花被飞扬的浮粉呛一口,惊喜地发现:“血止住了!”
“嗯,这药治外伤很有用。”
她有些迟疑:“给我用这么多合适吗?”
“药就是拿来用的,而且我屋里还有许多。”
他话语一顿,“小时候力气小,拿不动刀,经常划到自己,师傅给我备了这些药,现在几乎用不上了,放也是放着,不如物尽其用。”
“这样啊……”
赵策没再说话,拿直接把隆起的药末抚平,均匀摊开敷于面上。大概是怕碰到伤口,抹的动作很轻很仔细。
他垂眸,谢春花看他,好像从他身上看见了赵勉的影子。
那是一个夏夜,青蛙在地里咕咕呱呱地叫,听习惯了也不吵人。
她刚嫁过去,还不熟悉屋内陈设,回来没仔细看,脚被绊着了,半边身子撞到柜子上,腿上起了淤青一片,两天没消下去。
赵勉让她把脚翘在他膝上,宽大温热的手覆盖在上面,一下又一下揉着,那一片皮肤很快就变得灼热。疼痛直冲脑门,谢春花疼得哇哇大叫。
他说:“淤青揉开了就好了,要一直留它在那,以后许会变成暗疾,你要是觉得疼,就喊出来吧。”
什么是变成暗疾?
可能就像兰婆婆那样,下雨就会疼,站起坐下都要缓上好一会儿,谢春花不想那样,又实在太疼,只能含着眼泪看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对了,她当时也是这样看着赵勉来着。
赵勉垂下的眼睫很长,像燕子扑闪的羽翼,被抚摸过的皮肤很痛、很烫,沾染上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但是恐惧却在他温和的动作里慢慢被消解。
她看了许久,努力记下他的面容,内心浮现一种怪异的惊奇:这就是日后将要与她扶持一生的人……
“怎么了?”
赵策为了避开伤口,他看得很仔细,不知觉凑近了些,上完药抬起头,对上她涣散的视线,甚至能看清她羽睫上晶莹的碎珠,以为自己还是不小心弄疼了她:“我碰到了?”
低沉的声线将她唤醒,回忆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与亡夫六分相像的面庞,此刻他蹙起眉头,眉宇间似有不忍。
“没什么……”谢春花摇摇头,“就是忽然觉得,你和勉郎当真很像啊。”
“……”
赵策脸上一黑,刚要道歉的话被堵在嘴里。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吧?”
就像他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心底还是把她当寡嫂看待的。
谢春花还想说什么,他把药瓶往自己手里一塞:“一日两次。”
因为太过突然,她捧着瓷瓶,又痛得倒吸凉气,泪水直流,赵策脚下一顿,没忍住回头凑过来瞥一眼:“……没事吧?”
半天没得到回应,他奇怪地抬头看,就望见谢春花洋洋得意的笑容。
果然和周婶说的一样,策哥儿嘴硬心软,这不是挺关心她的嘛!
“……”
大抵自己的欣喜太过溢于言表,赵策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高兴。
望着他僵硬的背影,谢春花发自内心地轻笑出声。
好像回到那个夏夜,温暖再一次在心底荡开。
暖融的,好像春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