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立志要自力更生,难道又要给师傅他们添麻烦了吗?
“所以先来武馆住着吧,武馆本来就有煮学生的饭,不差你一碗。”看见他神情纠结,谢春花猜到他心中动摇,眉眼弯弯地乘胜追击道,“你家人看你这样也会放心不下的。”
姐姐在世时已经受尽操劳,怎么能让她心里挂念,走了还不能安心呢?
“……武馆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日后一定全力报答。”
陶庄心尖一颤,抿了抿嘴,蹙眉挣扎半晌冒出这么一句,把两个人都逗笑了。他刚要跪下,被周婶一把拦住。
“你这是做什么?”
“言语无法倾尽我心中感激。”陶庄执着地跪下朝武馆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好了好了,少说这些空话了,又不是外人,扯那些文绉绉的干什么。”周婶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等我操办完家中事务。”
听说人离世后七日,会返回家中,届时要备好斋饭,那便是离别餐。家中人须躲着魂灵不能相见,否则引得挂念,会耽误了往生。
周婶理解地点点头,又嘱咐了许多,无外乎是要照顾好自己,陶庄一一应下,三人就此拜别。
回去的路上,周婶津津有味地说起陶庄小时候的事情,忽然一拍掌,神色慌张。
“哎呀!我就说手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忘了拿似的,我现在想起来了,出门前给他熬了鲜鱼汤,汤还在锅里呢!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一会再去一趟。”
说罢不等她阻拦便急匆匆走掉了。谢春花闲来无事,附近转了转,正好看看到时候给陶庄买点什么好,却听见了一阵碎乱的脚步声,接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杨姑娘、杨姑娘!你听我解释!”
“谁要听你解释,我问你,那些人散播的话,是不是你授意的?”
“是,但是我……”
“啪”的一声脆响,让说话声戛然而止,也让谢春花刚探出的头吓得往回一缩。
“说话啊?成哑巴了?”
“不是,只是看见了熟人。”齐天禄扬眉,脸上又换上了从前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谢姑娘,巧啊。”
闻言,杨柳青也回头看,谢春花无奈:“我在这里等周婶,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
她在“打搅”二字上略微停顿,稍稍斟酌了一番,让杨柳青本就愤怒的神情更难看三分。
“……没关系,就是起了些口角。”
后边齐天禄听得一阵苦笑。杨柳青快步走到她面前,紧蹙的眉头总算微微舒展开:“下个休沐,我要来武馆做客,你不会不欢迎我的吧?”
她声音举止好似有些变了,但具体又说不上来,非要道的话,似乎洒脱放开了许多?
“那是自然!”谢春花奇怪,什么时候来武馆还要和她说一声了。
“咳,再添个我。”齐天禄学着她的话,可怜兮兮地说,“你们都玩在一起,不会介意多一个我的吧?”
“……”杨柳青狠狠剜他一眼,和谢春花打过招呼,径直走了。
“你们这是……”
“不打紧。”齐天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成功道路上的一点必要挫折罢了。”
说罢,迅速跟了上去。
远远的又传来杨柳青炸毛的叫喊。
“齐、二、公、子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了?同路而已。”
谢春花又看见二人从她眼前经过,是杨柳青折返回去。
“你怎么还跟着?”
“我想起我还有东西落下了……”
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和声音远去,谢春花心里蓦地跳出一个词:烈女怕缠郎……
可是杨柳青展现的温和都是她在赵策面前的策略,照齐天禄这样,会被揍的吧。
“喔——!”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一声一波三折的痛呼。
宣平九年,齐天禄被殴伤于江邑,时年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