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山川连着暮色,一轮斜阳寄身于漫天的晚霞。穆静赶着毛驴,踩着夕阳进了门。
沿边的山林,他走了一遭,还是没有找到阿寻。
“眼看天就要黑了,他人生地不熟再万一迷了路,这可如何是好?”
穆辛从屋里端了碗茶水,与他递上,又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将毛驴牵到水槽边喂食。
“这孩子并不是鲁莽的人,肯定不会走远,我再到屋后的林子里看看去。”
穆辛听见他的话,笑了两声,“爹你错了,他怎么还会回来呢?恐怕现在已经渡船南下了吧!”
穆静缓缓摇头,“他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岂愿久居门下。前些日就已向我提出启程之事,我言讲如今兵荒马乱,他的故居云溪,又远在千里,凭一人之力,想回去何其艰难,不如暂且留下,等追捕的风声熄去,再想办法与云溪那边来的家人联络,这才打消了他离开的念头。谁成想你又忽然拿此事作弄他,他现在心里必然左右为难,去留不定,我还是快点将他找回才好。”
说罢,转身又给毛驴套上坐鞍要往外走。
穆辛心里瞬间生出了一股无名火,出手拦住他,“我去找!”
“这天马上就黑了,你不能去!”穆静拽住不松手。
穆辛回头笑了笑,然后用力抽出手,答道:“爹放心,我会在天黑之前回来的。”
话音落下,人已推门出了院子。
“辛儿......”穆静追出门喊道:“不管找不找到人,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穆辛背对着他扬扬手,牵着毛驴直奔东南而去。
郭庄东南的山脉,北连着华月山,虽不高耸如云,但胜在连绵不绝,巍峨壮丽,大小山峰一直延绵到梁江才止住山势。
山中的浅溪,清明如玉,水流不断,即不知始流于何年,也不知枯涸于何日,只是周流在物换星移之间,无穷无尽。
溪岸两边多是苍翠的竹子,那名被杀害的中年男人,就葬在南山的竹林里。
当初,阿寻大病初醒,急于上山收尸,可无奈剑伤未愈,一拖便是数十日之久。当他再次回到竹林,那曾教他日夜读书舞剑的师父,曾为护先主遗孤自残入敌宫的忠臣,曾拼死护他周全逃出牢笼的伯父,而今,竟被畜生啃咬的只剩一堆白骨。
阿寻用衣袍小心敛起,连着他随身的佩剑,一起埋入了黄土。
如今,他久久地长跪在坟前,抚着他亲手刻的墓碑,心中不免万分悲痛。
遥望故土,只见梁江之南,关山重重,江水漫漫,天远寒烟,孤雁南飞,令他顿生一股悲锵之意,心中暗暗发誓,苍天可老,海水能翻,此恨难消!若能有幸回到云溪城,我必挟千军万马踏平商都,手刃齐贼!
恍恍间,耳边的竹叶闻风而动,一道疾风从背后袭来。
阿寻侧身躲过,急速回手抓住来物,用了三分力气,直往前甩出,谁知,来人不但不松手,反而忽然一个发力,又从他的手中挣了去,眨眼间的工夫,反手又是一鞭袭来,只往他的后背而去,阿寻不及闪身,重重地挨了一鞭。
阿寻置身林中,并不回身,只是皱了皱眉,闷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再不停下,我就不客气了。”
“好啊!那就不客气看看!”
穆辛说完,带着满身的怒气,扬手又是一鞭。虽说她的鞭法并无技巧章法,但她的力气比一般女子要大上许多,眼下又拼尽了全力,阿寻不敢小觑,又怕回击伤了她,只好小心留意着躲闪,不曾出一招半式。
可她像是执意要逼他出手一样,执鞭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鞭鞭直袭他的面门。
风吹树动,地上掀起了漫天的枯叶尘埃,阿寻紧紧抓住鞭子,反手绕了三圈,朝穆辛说道:“够了!”
穆辛的鞭子被他牢牢地锁在手中,抽又抽不出,甩又甩不开,一时急红了眼,“臭阿寻,快点给我放开!”
阿寻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又将鞭子在手上绕了一圈。
穆辛仰头,犹如灿灿星河般灵动的眼睛,就那么轻轻一眨,明珠似的一串眼泪,顺流而下。
“......”阿寻觉得心口似有什么东西往外涌。
穆辛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听说大丈夫或是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或是苦读诗书以辅朝纲,或者义薄云天救死扶伤,或是振臂高呼成就一番作为,再或者屈身守份以待天时,敢问枉顾恩义不辞而别可算大丈夫行径?”
“哼!”穆辛趁他愣神夺回鞭子,转身便走。
“等等......”阿寻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拉住她的胳膊,脱口说道:“你听我说......”
穆辛甩开他的手,“不用解释,你要走便走!”
阿寻再次上前拉住她,低下头,轻叹一声,说道:“哪个说要走了......”
穆辛抬头对凝望他暮色般的眼睛,似是要探求他话里有份真几分假。
阿寻见她脸颊殷红,气息微喘,不禁抬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无奈地说道:“......你可知我多留在你家一日,你们便多一日陷在危险之中?”
穆辛拍开他的手,赌气似的扭头答道:“要是害怕,当时就该将你丢进山里喂狼!再说,那帮人不过就是一帮乱匪贼子,何惧之有!若来,杀了便是!”
“哈哈哈......”阿寻肆意大笑道:“我闻北方女子多慷慨豪迈,竟不知梁江之畔,悠悠南风之地,也有这般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
穆辛学着江湖豪杰的模样,双手抱拳连声说着不敢当。阿寻见她学的有模有样,娇憨可人,愈加狂笑不止。穆辛顿时面染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