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便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了。”
“是。”荀祈垂着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荀如霜对他招招手,柔声道:“过来,来母亲这里,我有话跟你说。”
荀祈走到她身旁轻轻叫了声母亲。荀如霜抚着他的头,端详了半晌,不觉湿了眼角。她低声道:“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祈儿吗?”
荀祈摇摇头。
“说起你的名字,倒想起一桩趣事。”荀如霜抬眸,淡漠的眼底,跳跃着一丝欢悦。“当初为给你取名,我和王爷都头痛不已,你是我们的头一个孩子,又生得十分英气,像极了你的父亲。他想挑个最吉利最好听的名字赐给你,谁知左挑右挑,一直定不下来。春夏交替时,你不小心着了风寒,母亲没日没夜的守着你,你父亲也日日进神庙为你祈福。病愈之后,我们便为你单取一个小名祈字,只希望你一生能平安顺遂。”
荀祈神色一晃,问道:“母亲,今天为何忽然说起这些?”
荀如霜静静坐着,并不回答。没一会儿,雪柳进来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夫人,人都已经睡下了!”
此时宫外已听不见守门士兵的走动声。
荀如霜点点头,起身说道:“今天下局势错综复杂,各路诸侯,蓄势待发。若想为大庆寻得一条出路,堪比登天!可天既降大任与你,你就该担起你的责任。石韫而山晖,包含万物,蓄而不露,你也应当像玉石一样,掩起锋芒,厚积薄发!于危难之中,拨乱反正,匡扶大庆!”
“儿子明白。”
“王贞。”荀如霜唤出一位宫人模样的男人。
王贞拱手道:“夫人。”
“一应细软皆已收妥......”荀如霜背过身去,冷声说道:“带他走吧!”
荀祈犹如醍醐灌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难道母亲不随我一起走?”
荀如霜抬首遥望,目光被烛火照得零散不堪,一念转瞬之间,已负半生。她扭过头,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低声呢喃道:“来不及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母亲若是不随我一同走,那我也不走!”
“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荀如霜生气的低吼道:“这些年的锦衣玉食我已经习惯了,并不想跟着你去过风餐露宿东躲西藏的日子!况且......况且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又不是我的。我何必要跟着你去过苦日子?”
荀祈紧紧攥着拳,一动不动盯着母亲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他想要的答案。良久,他猛得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荀如霜唤住他。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你疯了!他身边都是守卫!”
“我不管,我只想他死!”
“可我只想你活!”
荀祈脚下一顿,愣怔在那。
“你过来,我还有话没说完。”荀如霜像是哄孩子般,放软了声调。
荀祈垂着头,转身走向她,步伐缓慢而沉重,每一步像是踩在了荆棘上。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母亲知道你还小,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可你必须记住一点,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母亲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眼下你即将成年,他是绝容不下你的!此时不走,恐怕这辈子我们娘俩再也出不去了......”
荀祈心头如万马压境,扑在荀如霜脚边,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低呼一声:“母亲......保重!”
亥时,月寒星疏,天高雾浓。
荀祈跟着王贞往矮山深处跑。风声在他耳边不停地嘶吼,枝蔓刺入他的肌肤,他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很快,阑山行宫被甩在了身后。
漆黑的林子里,除了几缕淡淡的月光,和风打竹叶的萧索声,异常的寂静。
只要穿过这片竹林,再翻过两座山,他们便算是出了商州城。
就在这时,荀祈突然停下来,指着行宫的方向,颤颤地喊了一声:“王伯......”
说罢,他不等王贞反应,转身便往回跑。
荀如霜的行宫此时已是火光冲天,狼烟滚滚!
王贞上前死死拽住他,说道:“来不及了,夫人......夫人已经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何不告诉我?为何!”
“请公子以大局为重,莫要辜负了夫人的一片苦心哪!”
“大局又算得了什么!那是我的母亲!”荀祈挣扎着呐喊着,已近疯狂,“母亲,请你等上一等,孩儿这就让他给你陪葬!”
他一掌击向王贞面门,带上齐惟送的弓箭,施展轻功往齐珲的宫殿而去。
等王贞在大殿外找到他的时候,利刃已穿透了齐珲那肥胖的身躯。
“护驾!护驾!有刺客......快传太医!”宫殿顿时乱成了一片。
王贞拦下执箭的荀祈,怒道:“妄想以卵击石,安能成事?”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虽死不足惜,可灭国之仇未报,杀父之恨未了!你有何德何能去死!”王贞咬牙又道:“公子!一忍可胜百勇,万不可意气用事!”
荀祈仰头望去,星空明灿,耳边响起临别时母亲的话,“祈儿,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他心中一恸,弓箭应声而落。
张昭迅速锁定了羽箭射来的方位,将皇上和太子层层保护起来!又吩咐下属彭修带领人马封锁下山的路口,他则率五千御林军跨马提刀朝南追去。
澜山位于商州之南,下山路径有东西两条大道,可若是想要躲过城中的搜捕,只有翻山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