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没事吧?”小蝶此时也获救,小跑至她身边急切地问她。
“我们先回府,公子,你的脖子受伤了。”
被侍女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刚刚受了伤,虽然伤口不大,此刻鲜红的血液也在汩汩不停地往外渗。
她任由侍女拉着她走,经过那四骑骏马时,她驻足对那射箭女子说:“多谢女侠出手相救,不知姓甚名谁,改日定登门拜谢。”
“登门拜谢什么的就免了吧,你给我磕个头,就当谢礼了。”那女子嚣张跋扈地说道。
邵渊书神色顿时凝固,她万万没想到来人要求如此无礼。
“恩人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这救你的可不是一般人。”三名男子中的深衣男子冷冽的声音传来。
“快点跪,本公主急着回宫。”那跋扈女子见渊书迟迟没有反应,策马靠近挥鞭欲要抽打她,鞭子落在离她不过一尺的地面上,发出骇人的响声。
渊书也不动弹,站在原地不动,任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眼都不眨一下。
女子虽救他于水火之中,可同样置她于水火之中。那箭矢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飞过去的,若她稍微偏头,刚刚死的恐怕不止那劫匪,还有她。恐怕她眼里丝毫不在乎她这个人质是否安全,不过到底是因她而得救,邵渊书还是道谢。
身旁侍女见到这一幕吓得叫出声来,渊书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多言。
“请恕我不能答应恩人的要求,尽管女侠曾施以援手,但在下仍不愿不合情理地屈服于无礼或不当的要求。因此,在下将以其他方式表达我的感谢与报答,请您明白,守护自己的尊严与底线同样重要。”
挣扎了许久,渊书抛出这番话。她刚刚听那女子自称“本公主”,想来应该是宫中之人。
她本不想透露身份,可现如今她伤势急待处理,不自报家门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在下邵渊书,京城邵氏中嫡长子也。余父正为当世之御史大夫,名邵清岚,愿得知晓。”
马上四人听完邵渊书自报家门后,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你就是那个病秧子?”那深衣男子忍不住开口。
邵渊书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下衷心感激今日的救命之恩。然现下伤势急需救治,不得不匆匆告辞。但恩情之重,决不容忘。定当改日与家父一起亲自登门拜谢,以表谢意之诚。请恩公见谅。”
说完,对着那女子微微鞠了一躬。随后转身上了马车。
身后鸦雀无声,耳边逐渐由嘈杂变得清净,离他们越来越远,她紧握的拳头终于松了开来。
今日回到家中,不免要受父亲责罚了。本想放纵一回,逛逛这京城中秋的花灯节,没成想花灯节还没逛成,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渊书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此刻已停止向外流血,被要挟之时她能感觉到那劫匪没真想要她的命,只不过浅浅划了道口子,想来应该是常年持刀。
是屠夫吗?她心下沉思,力度控制的如此精确,这屠夫的练习对象,仅仅只是家禽吗?
想起那两个孤苦无依的兄妹,刚刚走的匆忙,都忘记打听他们家住何处又姓甚名谁。
那劫匪到死也在祈求她放过那两个孩子,见他们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想必也是家中贫寒,为抚养子女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惜我邵家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世代为官,父亲如今更是整个邵家的中流砥柱。偏偏造化弄人,人丁不兴,虽底蕴深厚,确无人可承。
众生皆苦,富贵亦苦,贫贱亦苦。
约莫一刻钟左右,渊书回到府内,没有惊动任何人,吩咐下人拿了纱布和草药送到自己的卧房,对着镜子开始自行包扎。
她不敢,也不能请大夫。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就是生病,因为怕泄露自己女儿身的秘密,从来不敢让大夫把脉。每次生病,她只能硬生生扛过去。
后来,她开始自行研读医书,也学会了看一些简单的伤寒感冒。
父亲一句“家族荣誉”她便活生生困在这府邸中十三年。
纱布蘸了烈酒,她开始消毒。
颈间传来钻心的疼,所幸伤口不大,她很快的涂抹了些草药,包扎完了伤口。
“邵公子,邵老爷请你去一趟客堂。”屋外,徐管家敲门轻声说。
徐管家在府内已经呆了近四十年,是看着渊书从小长大的,作为父亲的心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渊书真实身份的人。传唤之人是他,此行多半凶多吉少。
推开客堂的门,渊书一看,见父亲,母亲,祖父,祖母这几个家中为数不多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都在,人人脸色凝重,仆从皆被遣退了。
看她进来,本来激烈交谈的声音顿时淡下来,都看向她,神色各自。
整个客堂的气氛压抑至极,渊书的心也沉到底,不敢抬眼去看。
只闻冷冷一笑,一声脆响,一个茶杯摔碎在她身前。几乎是瞬间她便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滚烫的茶汤顺流进她的裤袍上,破碎的瓷片隔着衣服刺激着她的膝盖,二者混合疼得她几乎弹跳而起。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父亲息怒!”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前,想将她扶起来。
是母亲。
“谁让你扶她的?我让她起来了吗?”
邵清岚如霜一声在耳边响起,渊书看见母亲欲扶她起身的手微微一颤,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缩了回去。
渊书抬头,看见父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