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玩消失,可以一走了之。她只是想要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小家而已,以便弥补她童年时遭遇的亲情亏空。这也是她毫不犹豫要留下孩子的原因。
然而现在坐在她左手边开车的这个家伙,也是还没出生的小朋友的生物学父亲,的确有能力给小朋友更好的生活。
这是三个月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放映,林星晚一直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陆景明打破了沉默。他说得很对,因为平时两个人对彼此之间纯洁的不正当关系很笃定,所以总是聊得很开,而她一般而言是更为话痨的那一个。
这样的低气压属实少见。
“人离开家总要适应一下的嘛。”
林星晚试图换回轻松的腔调,但是还是忍不住一直紧绷着。
陆景明于是也不怎么说话,专心地一路往机场开。
很偶尔地,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会对上,就像一对最平常的情侣。灯牌上的数字从黄色变成红色,又从红色变成绿色。通行的倒计时也是他们对视的倒计时,而陆景明是最老练的车手。
他愿意把视线在林星晚脸上停留到最后一秒,然后在绿灯开始的刹那敏捷地转头,重新全情投入驾驶状态。
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比如酒店房间里或是陆景明在上海居住的老洋房里,两个人之间是从不会又尴尬和见外的。
因为这些地方示意他们需要发挥彼此的职能。
但是在正常公开的场合,比如一辆穿越北京城的名牌汽车里,对视还是会滋生羞涩的情感。
林星晚的心里夹杂着忐忑和抗拒。
有那么一瞬间,她定定地盯着那一张脸。
二人初见之时,陆景明只有十八岁。当时林星晚嫌他稚气未脱。
这三年他变了太多——原本太过温吞的眉宇变得锋利了许多,但是温润如玉的气质并没有因此散尽,而整张脸则像被老练的玉雕师父重塑了一般,每一根弧线都恰到好处。
林星晚想起来,当他们接吻的时候,陆景明挺拔的鼻梁会和她可爱的小翘鼻子相撞,因此在欢爱之余两个人还要学会找角度。
未来的孩子能承袭这样的一张脸,很不错。
想到他是孩子爸爸,林星晚心里又是一动。然后她马上打消这个念头。
总感觉这家伙以后成为不负责任的渣爹的可能性更大。傻到极致才会指望一个生活优越的富家子负责人,即使他卖相再好。
七月的北京热气腾腾,汽车外壁被煮得滚烫,车里则开足冷气,舒适至极。
“冷吗?”
陆景明问林星晚。
“其实有点。”
陆景明把一件厚薄适中的女士披肩盖在她身上,没再说一句话,却一直浅浅地笑,看她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沉默中,林星晚知道这件衣服一直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在他的车上,夏季有她的空调外套,冬季有毛茸茸的手套和围巾,一年四季都有雨伞和雨衣——以防她忘了带。
他总是这样绅士却疏离,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亲密。罢了,两个人之间也的确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密关系。
林星晚怨他,怕他,不敢爱他。
又是一路无言,尴尬在空气里凝固结晶,她于是没话找话。
她问他这几个月的比赛比得自己感觉怎么样。他知道她平时不看F1,于是告诉她,都不如上海站好。
上海站好像是第五名还是第六名,收获了不少积分。作为围场新人,陆景明开的是拖拉机级别的赛车,这个成绩对于M车队来说很好了。
“所以才想再次亲自邀请林小姐来观赛。林小姐是我的,福星。”
林星晚猜不透他说这话的意思——想见她,想要她,直说就好了。他们两个人可以谈论感情以外的任何事情。
恐怕你是我的灾星,林星晚想。他直接造成了她的困窘,而Wings的解散……很难说有没有他的功劳,虽然是间接的。
对于升华这段关系,她没有任何自信,甚至没有任何想法。
她只想要孩子归她的承诺以及一笔够用的抚养费,够用就好。比起靠孩子上位嫁入豪门,她更想要一个小家庭的温暖、私密、自由,而这个小家庭可以不那么完整。
“到了。”
林星晚解开安全带下车,而陆景明照例把行李打点好。
中午的航班,当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因此他们抓紧值机安检、托运行李。
等到边检完,几乎正好是上飞机的时候。
根据一般的出行习惯,陆景明订的商务舱,这样飞长途可以舒服一点。林星晚也顺带跟着沾光,作为他的旅伴、嘉宾和指定观众。
“感觉还好吗?”
陆景明坐在林星晚身边,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透露出礼貌的真诚。
林星晚把手机屏扣在桌上,告诉他自己感觉挺好的。她这两年晕车晕机的问题缓解了很多,有时年纪上来了也有以外的惊喜。
呸呸呸,什么年纪上来了,她也就才二十四岁而已。
手机屏幕里是和产检医生的聊天记录,医生跟她再三确认过十二周以后可以坐飞机了。
“但是要小心。”
她心里还是担心,手机不停地滴滴响着,医生都快被她问烦了。
飞机起飞,林星晚感到微微的不适,双手捂在小腹上。她庆幸此时陆景明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通常情况下,他总会先保证她的周到。
某大赛车手此时好像完全顾不上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