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浅枝率先问道。
“为什么要去机场?我要听实话。”
“我想出国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
浅枝摇摇头:“不知道,他都为我安排好了,他会来接我的。”
许新寒扶额无奈道:“你怎么敢相信他?你当年已经拒绝了他,而且无论是你生病还是订婚,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过问,这样的人,你怎么会相信他会去接你。”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是怨过他,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毫无情义,当年出国时也不会给我留下那么多财产,他应该不会害我的。”
“可你为什么不信我?”
浅枝忽然陷入了沉默。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许新寒,她应当对他有极佳的首因效应。可是潜意识里,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着很远的距离,亲密却又疏远。
记忆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让恨隐藏,让爱消磨,让情感颠倒,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
如果我不再是以前的卫浅枝,你会如何对待我?
浅枝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许新寒也不会告诉她自己为什么自己对她在研究院的行程如此了解。这场谈话里,他们更加了解对方,可是却无法亲耳听到对方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许新寒就带着浅枝办理了离院手续,一路上没有遇见罗谨微。
“我们不和罗院长说一声吗?”这句话刚说出口,浅枝忽然愣住。记得一个多月前,她刚醒来,许新寒带着她回家时,她也是问了这样一句话。
昏迷、病房、许新寒、罗谨微、出院,一一回想,她忽然有些后怕。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倒在血泊里,旁边是翻倒的车辆;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垂下的手指,指尖的血液一滴一滴渗入土里。然后,再一次从洁白的病床上醒来,床边是一个温和的年轻男子……
“你怎么了?”见浅枝一直愣在原地,许新寒察觉到了她的不太对劲。
浅枝仍有些恍惚,目光涣散:“我好像看见自己死去的模样了。”
许新寒呼吸一滞,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又抚上她的脸颊:“说什么傻话?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死了?”
“可是,就算没有死,如果我再失忆了,会怎么样呢?一切又要重来吗?”
“你害怕吗?”许新寒靠近她的脸庞,注视着她那一双迷离的眼睛。
他的音色并无变化,只是微微压低了声音,可在浅枝听起来,颇有几分蛊惑的味道。
“害怕,我不想再来一次。”她的声音因惊惧而有几分颤抖。
“那就乖乖地休息,别想太多,已经过去多年的事情,难道能有你的性命重要吗?”
浅枝下意识点点头,顺从地跟他回了家。
或许是脑中的那一幕幕幻想的场景刺激到了她,她变得更加温顺和安静。许新寒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想起早上递给她的那一粒药丸,心中猜测是不是罗谨微做了什么。
如果能更像她就好了,就算不能,最起码也要让她做好自己应尽的职责,不要再有那么多脱离他掌控的想法。
事情正如许新寒期待的那样发展。
“阿枝,我今天要出门,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出门时,许新寒特意叮嘱道。
“我知道了,会在家等你回来。”浅枝温声细语,微笑着送他出门。
浅枝没有骗他,她在家果真待了一天,而且除了看书就是画画,并没有其他的举动。许新寒看着画面,心中满意。
如果能一直都这样,他也不必再担心了。日子总是要好好过的,他想。
“阿枝今天做了什么?”
“临摹了一幅早期的作品。唔,还有一件事。今天老师给我打了电话,问了我现在的情况。”
“那你是怎么说的?”
“身体已经恢复,正在加紧学习,希望能早日恢复以前的水平。”
许新寒闻言不禁皱了眉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也说不出来这份不对劲来自于哪里。
自从回家后,浅枝脑海里时不时出现一些杂乱的画面,有时在街道,有时在校园,或熙熙攘攘,或安宁静谧。场景里虽然没有主人公,她却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记忆。
这几天她顺从许新寒,一方面是不想纠结于他的质疑,另一方面,她发现了录像磁片的隐藏文件。
说起来,发现这个也是偶然。她用终端和电脑都看过这段录像,并没有异常,然而用她的专用读取机播放的时候,她发现这个磁片里还有一个已损坏的文件。
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陈凌,另一个就是老师元渺。以防万一,她将录像拷贝了两分,分别以归还画作和拜访老师的名义,将录像交给了陈凌和老师。
对于陈凌,她一点都不担心。至于老师那边,自己虽不是最出色的学生,但也算是老师的得意学生之一,安全性还是有所保障的。
对于许新寒,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最初瞒他确实是自己不对,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许新寒竟然会联系罗谨微监视自己。以前的日记里从来没有提到许新寒有这样的行为,可见他监视自己应当是自己醒来后开始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监视自己呢?保护这个理由说不通,浅枝断定,他应该也有事情瞒着自己。
骨肉亲情、年少爱情,没想到她深以为是诚挚的感情也会变得这样不可信。她不想当孤家寡人,没有了人世间的这些感情牵绊,人和机器又有何异呢?
想去最北边看极光冰雪,去最南边看天涯海角,等到这一桩桩事情结束,就出去旅行吧。浅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