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文一两合起金扇子,满意地点点昆仑澜海。“全中。”他道,“柳绿绮及笄前,但凡母亲生辰,柳大夫人总会带爱女来给母亲庆生,柳绿绮其人,不艳不娴,不媚不娇,相貌平平无奇,脑袋里空空荡荡,空占世家嫡女名头。脾气又十分跋扈善妒。若不是有婚约再先,母亲又喜欢这个侄女,我是万万不会娶一个没姿没色的大夫人。”
昆仑澜海目露讶然,没想到轩文一两竟这般不喜柳家大小姐。如此一来,他便明白,轩文一两为何非娶柳安安不可了。
车子拐进下章街,昆仑澜海挑开窗帘朝下章街北面看。下章街与安庆路的东北角,不凡酒楼门前聚集了七八个人,踮着脚伸头伸脑地朝里面看,酒楼大门紧闭,看样是打烊了。一道身影混在人群外围,昆仑澜海挑帘要下车,轩文一两忙拉住他道:“去哪里?下晌还得去趟柳府。”
昆仑澜海伸手一指前方路口东南角的酒楼。轩文一两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了那老奴的身影。他敲敲车子对玉钟道:“前面的酒楼。”
车子驶过安悦酒楼,直奔不凡酒楼。
酒楼前,驻足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飘出来的香味。
“从前没闻到过。”一位长着酒糟鼻的常客,搓着鼻子对好友道,“像炙鸭肉的味道。”
“不不不,是坑羊。”好友摆手否决,“这浓郁鲜香的味道,想必用柴煨烧了一夜。佳品啊!”
“我怎么闻到了鱼的味道。阿嚏——,这味道过于辛麻,不合我……吸溜——”
辛辣椒麻的香味从不凡酒楼的门缝、窗缝里钻出来,继而钻进路人的口鼻里。凡是路过的人皆驻足朝里观望。热油激发出的味道激得路人疯狂分泌口水。
有人忍不住上前拍门,“今日为何不营业?”
前堂管事命小厮开了半扇门,迈出酒楼拱手赔笑道:“给各位道个不是,今日酒楼试新菜,暂歇一日,诸位老爷明日请吧。”
“既然试新菜,我等亦可试吃。都是老顾客,尝尝又何妨。”
半扇门打开,香味扑鼻而来,灌满半条街。
各个铺子的老板和伙计都伸头出来嗅闻,找到源头又都朝不凡酒楼张望。
不忙的掌柜跑到酒楼门前瞧热闹,跟着喊道:“大家觉得好吃才行,你们猫起来试吃算怎么回事,端出来让大家尝尝吧。”
金碧辉煌的马车停在正门口,围观的人让开路。
一位公子从车架里下来,接着回头朝人群里望了一眼。
围观的女客登时红了脸,男客也不无艳羡地再三端详打量神采飞扬的少年公子。
紧接着,车里又钻出一位年纪略大的公子,摇着金扇,一派风流模样。他道:“今儿就吃他家了,玉钟。”
玉钟闻言上前递给管家一袋钱,傲慢道:“我家少城主晌午要在此用膳,烦请备饭。”
酒楼管事从没见过如此豪阔的食客,当即额头冒汗,支吾道:“这,酒楼今日,嗐,您稍等,我请示下掌柜的。”说完跑进了内堂。
柳步凡正坐在后厨门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闻言睨一眼管事:“金马车,金扇子,”他顿了顿,“另一个呢?”
“另一位公子丰神俊朗,身上衣着着实普通,头上的簪子倒是唬人,像碧琉璃。”管事一面擦汗一面道。
“哦~”柳步凡把瓜子扔进盘子里,拍拍手起身道,“我去会会,你在这候着,新菜出来随时叫人来报我。”
他走到后厨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看,看不清楚又扯着嗓子喊道:“柳大夫,店里来了贵客,我去前头瞧一眼,管事在门外侯着,您有事随叫随到。”
隔着两板大门,柳安安道:“去吧。”
柳步凡穿过后堂,甫一迈进前堂,立时闯进一片金灿银光中。他的大堂啊!
“谁乱动我的摆设!”柳步凡叉着腰怒吼道。
“你这院子不错,堂内摆设俗了。”
三面螺钿山水屏风围拢的雅阁里传出一道噙着笑意的声音,少顷,那人摇着金扇走到没有格挡的南窗前。
南窗外,栽着一颗百年石榴树,浓绿中万枝丹葩,繁花烂漫,趁着远处绿水蓝天。
不凡酒楼一共有两个院子,后院和侧院。后面连着库房和后厨,不进外人。侧院建在酒楼南面,可供食客观赏,建有假山凉亭,清泉自假山上倾泻而下,山下是为雅集特设的曲水流觞,有山有泉,有凉亭有竹林,靠近酒楼一侧的小路上有榴花似火,有海棠似锦,不可谓不雅致。
“不知阁下是哪个茶酒司的掌柜,恕在下眼拙。”柳步凡嘲道。
“放肆!”玉钟闻言斥道,“我们少爷是涿州轩文少城主!”
竟敢把他家少爷比作替人操办宴席、宴会布置的茶酒司掌柜,这人分明是贬低他家少爷。
“原来如此,失敬!”柳步凡讥笑道,“不怪我认错,是你家少爷这进门先布置装点的性子,实在像极了茶酒司的办事风格。”
“少废话,酒菜快些上来。”玉钟见少爷面色不虞,立时催道。
“诸位想必进店前掌柜也说明了,今日酒楼试菜,不营业,烦请各位移步其它酒楼再布置一番。”柳步凡道。
轩文一两嗤笑,绕过屏风拿扇子轻敲着掌心,道:“今日本少爷就在这里吃,给你一盏茶的工夫,饭菜再不上来,你这酒楼也不用开了。”
酒楼的大厨上前拉着柳步凡对他摇摇头,生怕掌柜的再说出让他们无法挽回的话。
“放在平日,试药试毒与试菜我都用小鼠。”一道女声从通往后厨的廊子上传来,惹得众人都看了过去。
螺钿山水屏风后面,端起茶盏的手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