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周管家瞧瞧挡在门口,手持菜刀、面盆、陶缸要找他拼命的账房、厨子和小厮。
小姐诶,真会给他惹事。
“想走可以,要么付钱,要么从他们身上踩过去。大伙都来看看!”柳步凡堵在门外,活脱脱一个地痞无赖,“安州柳家,四域响当当的医药世家,小姐、管家联手砸了我的店,还不赔钱……”
“没说不赔。”周管家擦掉额头的汗。“况且这钱,只柳家出不合适,轩文家合该出一份。”
柳步凡一听肯赔钱,立时接过账房先生的算盘和刚刚算好的赔款,他抽出一张完好无损的椅子,笑着比手请周管家坐下,一手递上账单,一手开始打算盘。
“您的意见,我们采纳了,账单一分为二,柳家赔一半,轩文少城主赔一半。毕竟是贵府三小姐与轩文少爷的纠葛,这打架吗,一个人自然打不起来。”柳步凡五指翻飞,话落地算盘也打完了,朝周管家递了递,“您看,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您是写条子还是付现钱。”
周颜冉脑袋还疼着。他跟了柳韩青几十年,嗅到那股气味的当下就知道有人用了毒,整个酒楼里除去看热闹的凡人,所有修者就只有他家三小姐和昆仑少域主没有中毒。否则轩文一两不会罢休,他也不会让一个没根骨的柳掌柜给缠住没能走脱。
他解下腰间钱袋,放到桌上。眼睛朝柳步凡腰间一瞥,揶揄道:“柳掌柜好算计,这是今天第二个钱袋了吧。”
“承蒙柳城主照顾,恭送周管家!”柳步凡一揖到底,比迎财神爷还用心三分。厨子小厮见钱赔了,锅碗瓢盆菜刀往旁边一放,学着掌柜一揖到底,齐齐恭敬道:“恭送周管家,欢迎周管家再次光临!”
迈出酒楼的周管家回头望一眼朝他热情招手柳步凡和众位伙计,心说:“这辈子我都不想来了!”
走过酒楼和药铺之间的小巷,周颜冉见三小姐从药铺走出来,朝酒楼这边走来,面上带着担忧。
周颜冉心里一暖,从前老爷对小姐半冷不热的,是以一干奴才并不敢对小姐如何好。只有他与三小姐有过几次接触,印象里那是个极其孤僻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待在藏书阁,最多允许松果送一日三餐,允许二夫人偶尔去探望。最近几日接触下来,周颜冉对三小姐改观不少,孤僻是有点,却也很讨喜;做事虽然冲动了点,雷厉风行的性子也像极了二夫人。
“三小姐可有伤到。”周颜冉关切地问道。
“我无碍。”柳安安亲自挑帘请人进店,“方才多谢周管家,不是您及时出手我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老奴实在当不起这份谢。”周颜冉面露愧色,“咱们能全身而退,并非老奴一人之功,后面轩文家的人没出手,是中了毒,连老奴也未能幸免。”
柳安安露出惭愧之色,把人引到后院,“下毒有我一份,依您看,另一位是谁?”
“酒楼内,除去我们四人,老爷派来的护卫都被堵在了酒楼外面,都不擅用毒。老奴一时间猜不到是谁。”周颜冉陷入沉思。
柳安安眼前闪过一张厌世脸,那双狐狸眼精明诡诈,看谁都仿佛淬了毒一般。难道是他?
主仆四人捆一块也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先吃晌饭。秋夕和夏月进厨房鼓捣半晌,勉强做了两盘小姐亲手教她们的新菜。柳安安尝了几口就放了筷子,周颜冉却吃的满头大汗,话都顾不得说。堂堂一位大管家好似恶鬼一般,拌着辛辣的汤水吃完第三碗饭,才放下碗筷。吃罢饭,周颜冉洗手净面后才回来找柳安安分析柳府的事。
本来他今日来药铺就是为了将大夫人与轩文一两的算计告知小姐,本想让小姐出去避一避。哪知小姐早与那位太岁遇上了,还闹了一出。
“小姐有何打算?”周颜冉结果夏月递上的茶水。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安安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左右不同意就是了。大夫人还能强按我签了卖身契去当妾不成。”
“眼下也只能这样。老爷回来前,我拼出这条老命定会护住小姐。小姐切莫再动气,大夫人身边的梅二管家是四阶修者,擅毒,十分厉害。”周颜冉叮嘱道。
柳安安颔首。“周管家可否给讲讲柳家,乃至各大家族,”她怕周颜冉起疑,于是佯装惭愧地垂眸盯着手指道:“从前母亲在,我大可躲进藏书阁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对旁人不管不问,任凭自己耍性子平白得罪人,父亲不怪我,母亲帮我兜着。眼下母亲不在了,我想活下去,不能只靠父亲疼我,我也要知晓些人情世故了。”
坐在一旁的周颜冉和站在两旁的秋夕、夏月听得心里一阵难受。果真,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周颜冉一辈子没成家,无儿无女,见三小姐如此依赖,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慈爱。“好,老奴这就给小姐讲讲。”
两个人挪到后院葱郁的葡萄架下,一方茶几,一壶茶,一碟点心,周颜冉细细讲,柳安安认真听,半下午一晃而过。
周颜冉大概以为柳安安只对医药感兴趣,对旁的一概不知,于是从四域开天辟地讲起。柳安安时而惊得糕点渣滓掉一地,时而迷惑于他口中离谱的不能再离谱的事,时而觉得这世界妙不可言穿过来不亏。
就这样,柳安安总算知道柳家是个什么样的世家了。
昆仑域安州城的柳家,与四域各个主城的世家一样,圣天元年便存在了。族谱写到现下已是第八代。
圣元历写到如今已有六百一十二年,六百多年里,安州柳家只有第三代柳韩青的曾祖父,以医悟道成功飞升。
听到飞升两个字,柳安安依旧不敢置信。真的能飞升吗?可是这里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古代世界,怎么就能跟飞升牵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