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发呆,用手隔着布料捏了几下。
李亲卫问她:“殿下戴了项链么?”
姬岑答话:“朋友送的,很珍贵。”
年方十八,十分直白的李舟李亲卫心中好奇,便直接开口:“前些日子青州的公子送的?”
他怎么知道!但是这好像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姬岑很惊讶地看着他,点头承认。
“哈哈,我就是瞧他常常在宫中行走,又比殿下大不了多少,猜你们关系不错。从前没听说过殿下与谁走得近,旁宗的公子小姐毕竟总在封地。”
那倒也是。姬岑手上用了些力,紧紧攥住项链。
五千里外,碧蓝如洗的天空下,娰泽若有所感。
又接连几个时辰匆匆赶路,入夜后,总算在子时前赶到了天水郡,姬岑已经快累得散架了。
给当地府尹打了招呼,姬岑去了安排的住宿地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由府尹领着去了别庄地点。
别庄在天水郡一处村庄里,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一阵阵鸟啼悦耳清脆,小绿飞得也自在。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皱纹虽然爬了满脸,但背还直,精神矍铄。
“殿下,请进,我便是任府曾经的管家,任从林。”
姬岑带了李亲卫进正厅,在上首一侧坐下。
“殿下,用茶吧。”
姬岑浅啜一口,茶叶是今年新茶,茶水温热,甚是清香,一口便唇齿留芳。
正厅内东西修整得朴素,姬岑来时便留意到,别庄这一片农田不少,也有人耕种打理。看来这任管家身体不错。
“管家应当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
“殿下,这是自然。老身是任府远房亲戚,几十年前就在任府当管家了。衣娘和景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还小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姬岑与这位老者对视。他的神色好像很平静,但又那么肃穆,苍老的双眼仍然有清澈的目光,隐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姬岑突然相信,眼前的老管家,可能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你说,衣娘和任大人是你看着长大的。”
“没错。但是,不止他们两人。殿下,我想我也可以说,幸亏您来了,我也有机会说出口—”
“申致远,何尝不是我看着长大呢?”
姬岑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开始战栗。好像有什么一瞬间划过了她的脑海,但又触之即走。
面前,任从林开口,徐徐道出了多年前的故事。
“约莫八年前,那时,衣娘和景成都还是府里的公子小姐,衣娘父母是任老家主和夫人的故人,因此衣娘保留了自己姓氏,在府中被当做亲女儿一般养大。衣娘能干,比她哥哥更会管账、做生意,老实说,两个孩子里,连我这个管家都更喜欢她一些。
“殿下,你也知道,老大人这么安排,多半也是想两个孩子长大成亲。可是,衣娘小时候和景成虽算得上亲厚,男女之情却是说不上的。
“我们曾经住在长安城一隅,那时任家只经商,生意也还没有后面十几年规模大。我们住的巷子里,还有一户人家。”
姬岑了然:“申家。”
“对。不过殿下也猜得到,不是申家整个家族,他们本家在雍州汉川,致远这一家子人原本是旁宗。十四年前,申致远跟着父母来了长安,就住在我们家对面。后来他们回了雍州,我托人打听过,听说致远成了同辈里最有出息的那个。
李亲卫很没眼力地小声接话:“最有出息的,把小时候的伙伴杀了,还揣着头跑了。”
没想到任管家耳力还未退化,听到他如此讲话立刻激动,站起来提高音量说:“殿下,一定有隐情啊!致远怎么会杀景成呢?”
姬岑倒是很平静,说:“衣娘年少时是不是喜欢的是申致远?”
任管家一下子坐回去,显得有些颓唐。半晌,老人叹口气,继续说:“是。不过景成这孩子好像不大介意。他是真的就把衣娘当普通妹妹,而且少年人大了,老实说我这把老骨头实在不知道大少爷成天在做什么。”
李亲卫不解:“既然大家都看出他们无情了,为何还要强行促成这桩婚事?”
姬岑替任管家回答了:“想来两家就算有生意往来,父母辈也并不相熟。任家老家主既然希望衣娘同任大人结婚,便不会在乎那些没什么实际的儿女私情。偏偏这三个又都不是什么爱反抗的性子吧。当然,我猜的。”
任管家百感交集:“正是如此。我离开家中来这里养老已经三年了,常常想起旧时他们三人一起玩闹的样子。致远爬到树上敲果子,衣娘在树下兜着裙子接,景成不说话,一个人在旁边石桌处读书,但时不时看看衣娘,确认她没被致远砸着。那是八年前的秋天,我还能记得长安满城的秋色……可惜没多久后致远他们就走了。”
八年前……原来是我六岁那年吗?姬岑失神地想着,直到旁边侍从提醒才回过神来。
“您继续说。那之后,你知道任景成没有和申致远断开联系吗?”
任管家点头:“景成大约三年前去过雍州吧?正是我刚要养老的时候,我想他应当是要找致远的……”
不知为何,姬岑不忍再听下去,打断他,说:“我再问一个最后问题。申致远同衣娘和任大人中的谁更亲厚?”
“想来,应当是衣娘……致远那孩子心胸虽豁达,但到底景成他……”
姬岑站起来,慢慢开口:“管家,申致远如今心性如何我不知道,但是,这三人对彼此的心,到底还存在与否呢?你说有隐情,隐情又到底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