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克果和周响并未见过季妙言,可都从肖闯嘴里听说过,如今见到本人,确实是冰清玉润、英气非凡。
等季妙言走近了,顾图仔细看看,眼圈泛红,脸上还是怒气未消的样子,也不敢问,就转头介绍,几人纷纷拱手行礼,季妙言回礼。
“问问伙房,提前开饭,书史下午还要回府衙里办事。”周戬安排清流。又安排肖闯带着书史到军场一处走走,罗克果和周响也吵吵嚷嚷一起跟着。
顾图来过好几次,没跟着去,刻意离周戬近了两步,扭捏好一阵,“怎么,书史和您之前就认识?”顾图小心翼翼的问。
嗯,认识。周戬向来言简意赅,顾图是习惯的。
“那,是有什么误会么,我这些天和书史接触,觉得她知书达礼的,今天对您…”顾图手指搓着官袍边角,想问不敢问的样子滑稽极了。
周戬看着远处季妙言的背影,叹出一口气,也是埋没在心底久了,是要到重新探究的时候了,“是有些误会。”
“那,解释清楚就好了嘛。”顾图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想象当中,觉得一定是儿女情长方面的误会,“女孩子家的一定要哄,你哄哄她就好啦。”
周戬无奈地看向顾图,明明是一副“你想哪儿去了”的样子,硬是被顾图理解成“就是这么回事”的样子。
原本想直接走人,却在肖闯几个人的盛情之下,竟跟着溜了草场一圈,回到原地,实在无法面对挺直脊背站在青天下,气定神闲的那个人。
“某还有事,先走。”
顾图晃过神来,“哎哎,饭都不吃了?那等等我呀。”忙追上去。
肖闯几个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面面相觑,听见周戬没有情绪的回音,“没事,随她们去吧。”
傍晚从府衙回到住处,季妙言泡了个澡又进了书房,她现在脑子乱得一团浆糊,她想好好捋一捋。
上午军帐里,周戬与自己最后的对话一字一句反复在心上碾压。
“我未曾捏造任何证据,”周戬看着季妙言说,“包括你哥哥的亲笔信函,都是真的。”
“你胡说!”季妙言心底没来由的慌,狠狠瞪着周戬,信函是真的的另外一个含义,就是季和风确实与北周有来往。
“那封信函,是周武帝亲自递给我的。”周戬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可事实的确如此。
“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季妙言猛跨上前一把抓过周戬的领口,抽出早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匕首尖抵在周戬脖子上,周戬并没有任何动作,他身量高,只能佝偻着腰,任凭她那么抓着。
“我说,我呈到刑部的所有证据都是真的,我没有捏造,”周戬的领口被紧紧拽着,锁紧的领口把脖子勒红,他的眼睛能够直视季妙言,眼睛里的血丝清晰可见,“可我并没有说,你哥哥叛国。”
季妙言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坚定,而无一丝躲闪。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把我哥哥的信函交给刑部,刑部说那是通敌密函,你又说他没有叛国,你把我当傻子耍吗?”匕首尖一直逼着周戬,血珠子渗出来顺着匕首往下滑,周戬也没有退让半步。
“你哥哥,从未叛国。”周戬看着季妙言的眼睛说,这句话,在西市遇到你的那一天就想要告诉你,他并未叛国,我亦未曾构陷。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季妙言对自己哥哥并未叛国深信不疑。
只是自己曾努力想要证明给世人,想要为哥哥洗刷冤屈的心力在身处囹圄之时亦或是在去西畴的路上,是在旧友的惋惜又或是在百姓的唾骂声中,变得弱小无助。
可就在此刻,当眼前这个人告诉自己,哥哥从未叛国,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仿佛是冬日的一簇火堆,让已经僵冷的心脏又再度血液回流。
“季书史现在贵为督察,想要查到当年的一些事情也不是难事,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你不一定信,但你自己查到的一定不会假。”
周戬知道此刻两人之间仍然相隔数座冰峰,要翻越过去还需两人一齐努力。
季妙言想的头疼,不能辨明真假,不能看清真相。于是顺手翻开桌上的一本杂剧,又才反应过来,那本《宜明寻记》还在千文阁里头,想想更是止不住的头疼。
季妙言尽量耐着性子读了四五页书,趴在桌上睡着了。再被青禾叫醒的时候,枕着的衣袖上湿了一片,梦里头零零散散的全是自己小时候和哥哥的片段。
次日,恰逢六月六,顾图知会过季妙言,今日街市有热闹的洗神祈福,趁着午时无事,季妙言便跟随顾图去凑热闹。
李润刺史端坐在主观台上,看见季妙言跟着顾图过来,只好起身,将说了几句好话,敲锣打鼓声起,看台上人皆望向声音来处。
就在上看台之前,季妙言早已瞥见街市两旁站定的护边军,这种活动,维护街市秩序以防出乱,是护边军职责所在。
而那个人一袭黑衣,就站在看台后方,双手叉抱于胸前,还是那副悠然自若的模样,季妙言视而不见。
季妙言才转入街市,周戬就看见她了。
料想她不愿意见到自己,干脆就站在看台后方,连招呼都不用打。
百姓敲锣打鼓,游行队伍和着乐声边走边跳。
之前在建康忙于公事,几乎不会去观看这些民间活动,今日也算躲懒,季妙言抬手遮住日光,饶有兴致的看着。
除了周戬,估计谁也没注意到,有个老者颤颤巍巍往看台方向走来。老者不是生客,周戬并未使眼色给兵卒加以阻拦。
待老者已走近李润刺史,刺史才把他认出来。
“督察可曾听闻过王谢二家?”李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