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朝贺典礼遵从汉制,以武帝携一众朝臣祭天为始,唱诗、鸣鼓、颂赞词为止。季妙言等外来宾客设座高台,远远看着就行,不需要跟着礼制叩拜。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祭礼开始了,季妙言看着周朝文武百官跟随着武帝的祭词三叩九拜,纷繁复杂的礼制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显得那么意义深远不可逾越。
可这样的礼制究竟是做给人看还是做给天看呢,季妙言不禁抬起头看头顶上这片碧蓝晴空。
“遵从千年礼法能够让人心灵得以慰藉,礼制不过是君主统治国家的工具,有些时候,纷繁复杂的程序不仅能让人敬畏,更是能形成一种秩序。”周戬偏过头,朝季妙言小声说。
季妙言转过头看他,为何他总是知道自己所想,也能及时答疑解惑,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枯燥乏味的朝贺典结束,武帝留各位宾客午饭就近在太庙吃素食。
武帝坐于正东主位,左手边是晋国公宇文护、右手边是随国公杨坚,紧接着两边依次坐下丞相、大司马,陈齐两国的使臣跟着分坐两边。
原本只是随意的聊天,北齐淮阳王和士开有意无意朝周戬这边瞟,“听闻周将军曾以六百军大破北周三千军,镇守住西境赫凉,威武勇猛,让人敬佩!”
即便和士开只是看着周戬说,可旁边几个北周朝臣都听在心里,这不是明摆着挑拨陈周关系嘛。
季妙言和顾图大骇,一左一右忙望向周戬,只见他放下手中箸,不疾不徐说,“既是传闻,真假参半。两军交战本就天时地利所助,陈军英勇,周军亦神猛,最终停战也是各取利弊。倒是某些只听传闻就假以措辞,可不是明智之举!”
周戬笑着望着和士开,北周朝臣纷纷点头嗤笑,这样不仅巧妙化解周陈矛盾,还指明北齐乱嚼舌根,真是高明。
和士开脸色一半红一半绿,坐在和士开一旁的于和看着自己这边偷鸡不成蚀把米,赶紧换话题,“听闻周将军马术了得,不知后日的马场庆典,可否一睹风采呀?”
武帝接过话来,“不止周将军,届时各国勇士都可上场。此次寓赛于乐,只为贺典祝寿,拔得头筹者有重赏!”
用完餐,待武帝先坐上皇舆回宫,随后朝臣才跟着回朝。季妙言自昨夜知晓新兴公主与哥哥的事情,就想亲自和新兴公主见面。
四个人往牛车方向走,远远就看见郭末远在牛车旁,“季贵使,近来在北郊草场新进了一批跑马,下官想请您几位一起去试试看?”
周戬朝肖闯递了眼色,肖闯领会,“哎呦,郭少卿,您的好意正中肖某下怀,顾从事也正好想骑马跑跑散散汗呐!”顾图一脸‘关我什么事’就被肖闯拽着与郭少卿一边走一边聊了。
牛车上只剩季妙言和周戬,“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去!”
“我不光知道你不想去,还知道你想去哪儿,”周戬得意的点头看季妙言,“拜贴我帮你写好了,待会儿你领着六子一起去吧。”
季妙言吃惊的看着周戬,觉得自己什么都被他看得清楚真是挫败,撇着嘴,“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昨天得到消息,我之前一直找的人有消息了,”周戬也不想瞒着季妙言,“昨天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今天得再去一趟!”
“周戬,”虽不知究竟什么,可明显能感觉其中危机四伏,季妙言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找得到就找,尽力就行,我要你安安稳稳的。”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身边的人了。
周戬握住季妙言的手,“放心,我有分寸的。”
两人回到四方馆就分道而行。
季妙言带着青禾和小六子到新兴公主府上拜会,周戬带着清流一同出门。
到了公主府上,由侍女带着穿过花厅,新兴公主就已经站在正堂里,见是季妙言带着六子一起来,便知道,季妙言应当是知晓了当年的事情了。
压制在心口的情绪忍了又忍,怕吓到六子,只好先摈退下人,又拜托青禾先领六子到花园玩一阵,自己拉过季妙言进了里院。
推门进了书房,新兴公主转身噗通就给季妙言跪下,掩面哭泣,“妙言,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辜负了你哥哥…”
季妙言心里跟着难过,想拉公主起来,拉不动,自己也跪坐在地上,“公主,公主…”季妙言泣不成声,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待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停歇下来,公主搀扶着季妙言起来,一齐坐到靠墙的罗汉床上,互相帮着把脸上的泪痕擦干。
“公主,原谅我后知后觉,我直至昨夜才知晓…”
“妙言,妙言,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当年也是没有办法,我根本没有办法把六子留在我身边,也不敢告诉和风…”
“我知道,我明白的,公主,哥哥若是知道您冒着各种危险诞下六子,肯定是心疼不已。如今六子也能与您相见,哥哥泉下有知,必能得到安慰。”
两人平复心情后,相互搀着到了花园,六子正围着一只蝴蝶转,看见新兴公主,跑边跑边喊,“姨母,贵人姐姐,您们看,我抓到蝴蝶了。”
季妙言看向公主,公主心里了然,“是周将军的意思,一来,怕相认了给两边都惹得麻烦,二来,怕要分开的时候孩子接受不了,三来,”公主细细看着季妙言,“周将军也直言,他当孩子的父亲也有了感情,孩子若是认我,那辈分就乱了。”
六子跑到跟前,公主蹲下抱起他,亲着六子的脸蛋,“我没想到,我能与六子结下如此缘分,他也愿意认我作姨母,我已经太幸福了。”
季妙言看着母子两个的亲昵劲,眼泪又流出来,怕六子看见,赶忙转过身抹干。
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