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榆是被强行推上台的。 虽说他因着科研成果不需要参加三年规培,工作不到两年现在已是主治医生,但跟院里的专家们资历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更别提神外科这样的顶尖科室。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研讨会他参加过不少,会后采访也都是正副主任级别的专家上台,他在台下配合鼓掌就行。 结果今年,科室主任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研讨会刚结束,坐了一下午的傅白榆刚准备起身出去透会儿气,科室主任那圆滚滚的身体就挡在了他面前。 “主任您小心。”傅白榆只好伸手扶着主任坐下,生怕他一个急刹车不稳栽倒在地。 “傅医生,”主任虽年逾七旬却仍旧精神矍铄,笑眯眯地望着傅白榆,“你进咱们科室也快两年了吧?” 傅白榆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沉静回答,“是。” “白榆啊,”主任笑容愈发慈祥,拍拍傅白榆的手,“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傅白榆想抽回手,奈何胖老头手劲儿挺大,只好作罢。 “主任,您一直对我照拂有加。” 傅白榆不是吹捧,刚进医院时便是主任亲自带他,直到后来他能独立主刀手术。 “好,好,”主任放心了,“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很多事情心余力绌。” 傅白榆假笑,“您有话直说。” “这次研讨会的会后采访,”主任咧嘴一笑,“就由你代我上台发言吧。” 傅白榆难得懵圈了两秒,等反应过来时现场的媒体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科室主任见状,赶紧将人推上台。 其他医生在 主任的意思很已经明显了,这是要培养接班人。 媒体的摄像机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傅白榆,现在想走已然不可能。 好在傅白榆的承受能力一贯强悍,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就记者们一个接一个抛出来的问题进行解答。 “傅医生,如今ai技术飞速发展,已经逐渐渗透到医学领域,未来某一天机器或将完全取代人工,对此你怎么看?” 傅白榆回答得滴水不漏。 “作为一名神经外科大夫,我并不担心自己会失业,相反我更关心如何才能更好地运用ai技术。比如ai辅助问诊、辅助分析大脑影像和脑电数据,制定手术方案等等。” “傅医生,听闻你只花了五年时间便完成了普通人需要九年本硕博连读的医学生涯,请问你的自信是否来源于你的大脑?可人脑终究有失误的时候,ai技术是不会失误的。”问问题的是个女记者,问题内容很是尖锐冒犯,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温柔。. “这位记者朋友,我不得不纠正你的用词,我与你口中的‘普通人’并无区别,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傅白榆双手搭在发布台上,唇角始终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平静,“不过你的问题问得很精妙,人脑确实会出错,甚至带有主观臆断色彩。所以可以将二者结合,从ai技术全新的视角进行审视,打破人脑研究人脑的主观性障碍,早日攻克脑疾病。” …… 会后采访进行得很顺利,傅白榆属于是有问必答,且每一个回答都显得那样完美漂亮。 眼看着二十分钟采访时间接近尾声,采访的主题却突然歪了楼。 起因是有记者注意到他戴了婚戒。 前段时间傅白榆领证结婚亲自下场晒结婚证辟谣的事件传得得沸沸扬扬,哪怕几个月过去风声几乎消失,有人提起时仍然会津津乐道。 “傅医生,一直听说神经外科是我院的1科室,你平时工作强度大吗?会不会认为医生是项很辛苦的工作?” 傅白榆微蹙了下眉,这话题转变得未免太过生硬。 但他还是淡淡回答,“无论是脑外科还是别的科室,医生的工作强度是平常人无法想象的,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尽最大能力去攻克所有的疾病,减轻病患痛苦的同时,同样也在减轻自己的压力。” 他的回答不着痕迹把话题扯回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奈何记者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压根不上套。 “几个月前你曾在社交平台上晒出了自己的结婚证,我想请问你,身为一名随叫随到的医生,应该如何维持好家庭和工作之间的平衡?” 道笙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手机,听见记者问出这个问题,忍不住吐槽了句。 “这是记者研讨会还是八卦时间,怎么连这种无聊的问题都问。” 不过她还是紧盯着屏幕里傅白榆的脸,想知道他会怎样回答。 傅白榆的工作有多忙她不是没体会过,还记得去年中秋,他们原本计划回芗城过,都已经到机场过安检了,傅白榆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临时送来一个车祸病人,脑部受伤严重,让他马上回医院。 后来的三天,傅白榆一直待在医院里,中秋节都是他们在手机屏幕上过的。 傅白榆的薄唇一张一合,声音干脆,我从未刻意去平衡工作和家庭,因为我的妻子无条件支持我的工作。 道笙坐在塑料椅上,呼吸有点乱。 他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说,我的妻子。 而研讨会现场,记者们更加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