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去的踏青的地方,是万重溪上游,未至北良山,山地已然平缓,大河在这儿转弯,日光下溪水潋滟,而岸边芳草芊芊。
仙桃这边欲下马车,眼下伸出一只靛蓝衣袖,仙桃随手扶着,但是抬眼一看,对上了的人面则是陈挽。
“哦,我以为是我兄长。”仙桃忙不迭解释,眼神看往远处着急赶来噗呲一笑的春生。
“我也以为是我家姐。”陈挽抿着嘴淡定回话。是,他想必淡定,仙桃心里想着,车上听了陈淑讲那几年陈挽在占城的遭遇,不知怎地,仙桃如今再看陈挽倒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见惯了姑娘家的油嘴滑舌之人,待会儿如何相处一定都要好生防着。仙桃这么对自己说,但是见陈挽一直看着她,等着她下车,而陈淑和小七也在后面等着。实是不好意思,于是硬着头皮扶着陈挽欲下车,谁知那只手也没撑住,仙桃几乎跟着往下坠,眼看要整个人扑上他的时候,陈挽右手扶上了仙桃后腰,轻松地把她扶了下来。
酥麻一阵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就落到了砂砾地面上。仙桃慌忙甩开了陈挽的手,窘迫不已。春生赶来看俩人:“这是在这桃林山坳无人知哈,不然立马得让你三书六礼到我们林家来了。”
陈挽朝着春生飞踢过一颗卵石头,春生机敏一闪顺利躲过,见陈挽大声说道:“就只会怪我轻薄儿,我是那种人吗?好生扶了令妹也被责怪,夫子教你这个理?”
仙桃慌忙打圆场:“是……是我不小心没看清。和……他没关系。”转头后仙桃恨不得打春生一顿:“你怎么不赶紧过来!”春生看似无奈:“那能怎么办,他从小腿脚就练得比我好啊,能怪我。”仙桃压低声音咬着牙说:“你这会儿倒是会玩笑了,也不知和哪个浪荡子学的。”一回头,发现陈挽正走到了近前,仙桃斜着眼睛看向旁处桃林,没好气地撇嘴说道:“怎么走路老没个声,大白天见鬼了。”陈挽笑意盈盈地说道:“你兄长小时候练拳也就那样,何况,这么说起来他还要叫我一声师兄的,仙桃你不能怪他在我面前恭敬,那是因为他书读得多读得透,知道长幼尊卑。”仙桃低着头嘟囔:“仙桃也是你叫得的,果真浪荡轻薄……”陈挽当作没听见,低了头看她脸,要与她对眼说话,这边仙桃左右躲闪,气急了,气息下沉稳住丹田但是没稳住力道,把陈挽推出几尺开外,砂石地上拖拉出长条泥痕。陈挽稳住下盘,站稳了上身,“你早就该使出这股子力气了,说来北良山上也是我带的你练的基本拳脚,这拳腿我看你还行,没怎么落下。”仙桃听了不免生气:“你故意考验我?你这人……”“我这人如何你不该清楚?况且不管清楚不清楚,你姑娘家都该谁都防着点,刚那一霎你出拳出力慢了,要不是我与你早些年相识,想必你这会儿被我框住动弹不得了。”陈挽不等仙桃说完便顺嘴接了她的话,仙桃自知理亏,但是却也不愿意松口承认,看到陈淑和小七也相继在春生搀扶下下车了,于是一道往前走一边嘟囔着“哪儿有那么多歹毒之人……”
小七原本心急仙桃和陈挽打到了一起,虽然自己也不好分辨究竟是心急的那陈挽多一点还是仙桃多一点,但是这会儿看到彼此相安,还是师兄弟妹相认,心里不禁松懈了下来。她下了车跑到陈挽面前抬头说道:“公子你好身手,什么时候也教教我?”陈挽先是一愣,随后推诿说道:“姑娘娇生惯养,练拳脚的事儿毕竟不适合,若是真想学,和你哥姐谁学个架势不行。”陈淑和仙桃随后赶了上来,陈淑嗔怪地说:“怎么,你在春生前耍猴那行,怎么在仙桃姑娘面前也丝毫不让人呢,若是真伤着她,我回家可得好好治了你。”陈挽笑说:“放心吧姐,我伤谁也不会伤她,只是试试看她功课,别是我出外几年,就生疏了就落下了,那北良山日子不是白过了。”
一番话说完,周遭都静了下来,半晌,春生和陈淑对看了下掩着衣袖彼此噗呲笑了出来,小七不明就里,而仙桃则是涨得和六月仙桃那边粉白姹红说不出话来。陈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低头笑了出来,回过头来一一扇子拍了过去:“笑个什么?我教导我师妹你们管得着?”
清明之时,仲春慕夏之交,正是吐故纳新之际,万重溪流水潺潺,旁边桃花夭夭,丫鬟小厮带了食盒上来,几个人便铺展开来席地而坐。都安置好了之后,陈挽身后拿出一瓶酒来,说是藏了好久,特意为着个好日子准备的,“谁想今日久别重逢,别是那么个最好的日子来饮酒了。”斟酒当下,仙桃问道,“姐姐刚还没讲完,遇到歹人又是怎么回事。”陈挽听了嘴角也收起了笑,不等其他人招呼,自己先喝下一小杯子酒。
“虽说不像她们官家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我日常却也在家裁衣绣锦为多,平常针线布匹也是差遣佣人帮忙购置,之前上学堂,也是离吾家大厝不远。却是那日,听说弟弟要从占城归来,想着到南北果子铺等置办下烧酒配,没想误了回程时间,遇上几个歹人。”陈淑吃了几样小点,缓缓说道。
“那日也没带小厮,丫鬟也受惊吓,还好春生刚好去南北果子铺办事儿,帮我喝退了歹人。”陈淑看着春生说道,脸颊粘花一般。而春生也迎着陈淑递过来的视线,好似天地唯独他俩存在,而期间万言千语也只他俩可知。仙桃诧异,幼时北良山上一道玩闹时,大家无论是捡果子,砍树枝当剑指,大家彼此内心无碍,而长大了,路途近了世界小了,好似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小七听了问道:“可是一般的歹人要来欺负良家女子而已?”回头忙不迭对着仙桃说:“那快问了是哪几家果子店,我们之后可得小心。”
陈挽说道:“也怕是故意针对的我们陈家。你们或许听说了,乌石张氏和我们犁头村的一贯有些争执。最早是听说他们截了我们佃农上游的水不让灌溉,于是乡民们才跟着我阿爷跑船出海。之后便是,我阿娘娘家张坑村的组赌局想必放子债了,张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