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闭上眼。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巷子里响起急促的走表声。
整个巷子都变成了灰色,只有时间单镜片背后的右眼,在发着金色的光芒。
表走得很快,两个男人的身体在不停地发生变化,油亮的黑发变成干枯的白,脸上的皮肉也松弛下来。
时间冷眼看着,眼底的恶心厌恶完全不掩藏。
他们佝偻着身子,在痛苦中化作一抔灰,消失不见。
林鸠能感受到手腕和头发上的力量放松开,接着触感消失,她站在原地,仍旧是闭着眼,睫毛上的泪花微微颤抖,“我现在能睁开了吗?”
“再等等。”
她听见脚步声靠近她,衬衫下,被酒气袭击过的腰腹,抚上一双冰凉的手。
林鸠被时间抱了起来,她半坐在时间的小臂上,这种高度让她的手臂碰上了时间脖颈上的围巾。
闭着眼,视觉以外的所有触感都被放大。
林鸠记得她还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赵哥来了吗?”
“嗯。”时间脚步不停。
林鸠放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他看见你了?”
她害怕为了保护她的时间,暴露在其他人类面前,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满不在乎,语气温柔,“他会忘记的。”
含笑的嘴角之上,是一双情绪涌动的眼。
靠近水门之时,时间停住脚,抱着林鸠回头打了个响指。
灰白的巷子恢复了它本来的昏暗。
又被店长灌了酒,此刻脑袋有些昏沉的赵庆看着空荡荡的巷子,有些疑惑,“今晚也没喝多少呀?怎么就摔这儿了?”
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小电驴,往另一个方向走。
“明天一定要亲自把林鸠送回家。”
他追了三天,硬是一次都没能当上林鸠的护花使者。
空间内。
时间一般不穿鞋,光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重塑房间里的一切。
被抱在他怀里,还没下来的林鸠又问:“现在可以睁眼了吗?”
时间看了眼空间里被“伊斯虫”蛀出的洞,轻笑了下,“可以了。”
林鸠睁开眼,双眼被久违的纯白空间晃了瞬。
她眨了眨,这才趴在时间的肩上,看清空间里的画面。
纯白空间像是掉了皮,大块大块的不规则黑洞出现,有些还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白。
“这些……是什么?”
时间放下她,抹掉她睫毛上的泪花,温柔地道歉,“抱歉,又吓到你了。”
他无心解释的样子,引起了林鸠的怀疑,她抓着时间的袖口问:“是你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明天晚上,我出来接你吧。”时间挥动另一只手,愈合这些洞口。
空间在慢慢向之前温暖的壁炉房变化。
他在林鸠面前蹲下,“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还是有点危险。”
林鸠没有被他岔开话题,骨子里的强势出来几分,“到底怎么了?”
时间看着她,眉眼有几分无奈。
因为他的沉默,空间陷入短暂的安静。
直到在一段对于时间来说不长,对于林鸠来说,又特别难熬的几十分钟过去。
房间恢复到温馨的模样后,他才有些为难地说道:“是伊斯虫,它们感觉到我的离开,有些放纵。”
“伊斯虫是什么?”
“一种想要吞噬我的虫子。它们本质上,也是能跨越时间的存在,可以通过吞噬,使自己的意识长存,它们盯上了我,想要取代我的存在。”
林鸠不再是抓着他的衣袖,而是握紧了他的手,“它们会威胁到你吗?”
在她眼里,没有比时间更强大的存在了。
但也不由地替他担心。
时间反握住她,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不用担心,它们伤害不到我。”
在林鸠愣神的时候,他又继续刚才的话,“明天我来接你,你就站在马路边等我,别离红绿灯太远。”
“不,”林鸠摇摇头,从兜里拿出手机,“我跟老板辞职,换一份兼职。”
她没给时间劝说的机会,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
在林家的看管下,林鸠以前没打过工,不知道一份兼职的时间段,会有这么多考虑。
时间已经为她做了太多,若是再因为接她,而导致这个空间出什么事,再影响到他的身体,那她就是恩将仇报了。
如果是遇到时间以前,她在工作里,碰上这种事,一般不会有换兼职的念头。
毕竟对于暑假工来说,要找一份只上夜班,包吃,工资日结,老板同事都很热情的工作,着实不容易。
她可能顶多做一些防护措施,就接着做下去了。
但现在不行,时间是她的第一位。
反正都是日结,工资结算不会有什么问题,暑假期间,火锅店找新的员工,也不会太麻烦。
时间看着小姑娘低头忙碌的样子,埋在围巾里的半张脸笑了。
人类有好有坏,他平等地无视所有人类,冷眼看他们在奔流不止的时间长河中挣扎。
林鸠的出现是个意外,也是他允许的意外。
作为他照顾的第一个人类,她乖巧听话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培养过一个人,但希望林鸠能在他的照顾下,茁壮生长,长成她自己期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