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下面大喊:“乌特!”
黑色的一团影子上了船,船身一沉,直直地朝沙洲划去。
她向下俯身,用尽全力伸长了双手,却无济于事,绵软酸疼的身子不像是自己的,她就是一躯壳,脑子再清醒,也操控不了它。
血泪淌下,厉鬼哀嚎:“乌特!”
“有什么好哭的。”黑无常嗤道。
怪物上了桥。
她眼睁睁看着,往事浮现,种种刺激着她的思想。
阿姐、师父、舒琴、舒生……
一滴滴血泪掉进黄泉,荡开一圈圈波纹。
有什么好哭的。
失了神智,半空的鬼不能自已,双手已能动弹,抓着头发,在空中蜷缩作一团:“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都叫我受着……凭什么叫我不哭!”
“乌特!”
“把乌特还给我!”
除了这什么都信,爱听她瞎扯的怪物,谁会依着她?
她崩溃着,将自己越抱越紧,空洞的心骤然发现,于乌特这只怪物,她似乎不仅仅是喜欢。
黑无常含笑看着,不准备去管。
勾魂锁撤去,女鬼失神落进黄泉里,浑身泛出鱼鳞,她不住地哭着,将这条流不尽、望不尽的河,哭涨了水位。
周遭井然有序地进行,又走了一波魂,哭声戛然而止,黑无常飘了下来,踩在水面上。
“可好了?”
厉鬼哭得凄厉,岸上桥上的鬼神不好受,硬生生挨过去了几个小时。
卞清望着天,沉在黄泉底吐泡泡,蓝绿交杂的天染上了水泡,泡泡升起破掉,像乌特锅里熬的药。
她眨了眨眼,真想乌特了。
卞清坐起,半截身子出了水面,长出的鱼鳞离了水又隐去,出了水面的身子未湿没滴下一滴水,她哑声应答:“好全了。”
卞清颓然,只觉荒唐,生前的她什么都不恨,她还夸她豁达,结果居然怨自己没哭过!
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她才没想到……
“真是孩子心性。”她自己骂自己。
黑无常伸手,将她下半截身子从水里拉了出来,“世人不都求一颗赤子之心。”
卞清活动了下手脚,终于觉得身子是自己的了。
“怪物真归你们管了吗?”
黑无常颔首,“日后会划个新部门出来。”别国由别国的收,本国由本国的收。
哭过之后,她也看出,刚刚只是幻境了,不过乌特作妖的事,黑无常大抵没必要骗她。
卞清:“能看出乌特在上面干什么吗?”
黑无常:“我们哪有那么闲?”
卞清想,嗯,回去一定要揍他,居然敢像只大黑耗子一样,到处乱窜。
“我现在能回去了吧。”
“自然。”
要走,又想起件事儿,她看向黑无常,“走前,可否让我摘株花?”
哀杖上的纸漫天盖下,白纸之下曼珠沙华红得鲜艳。
舟上只余那位老者。
“你俩该打一架了。”
黑无常混不吝地笑,“哥哥嘛,是该让让弟弟。”远见着一只白影气势汹汹地过来。
哀杖才能窥心致幻,弟弟白无常看破了,端着不语。年轻鬼神做事,总爱讲究眼缘,看不惯一鬼,便作天作地。
卞清情况特殊,第一次报上去,阎罗殿就摆明收不了她,后面都是在做样子,既不能失了地府的脸面,又要将这尊大佛送走,才抓着执念这点不放。也没办法,执念乱了,鬼神也压不住厉鬼的力量,必须消了,鬼才送得走。
至于管怪物的部门,不知道还要拖个几千年才办得下来。
现如今都是活够了的怪物,自愿下来,谁又会去告诉它们,投了胎,下辈子还是只能当怪物。
老者问:“到底是什么东西,阎王都料理不了?”
从古至今,能留一鬼在人世间,仅此一例。
语气冷了下来,黑无常没好气道:“抓到,不就知道了。”
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又没那么好抓。
他细看过了,卞清身上,没有那东西的气息,估摸着不在这个世界了。
卞清回到惠金街时,天色同地府不一样,这里还是白日,约莫在午后。
太阳悬空,热得不像是冬天。
这个点乌特应该吃过午饭,短暂休憩后,开始熬药。
身体恢复轻快的感觉后,卞清就有点儿放飞自我,一飞便飞老高,打眼儿就能望见128号的小洋房。
她找准方向,向下俯冲,落到院子里大喊:“乌特!”
喊完才看见,这院子跟她走前不一样了,不止是多了花,还多了人。
好几个大妈在院子里坐着,笑呵呵地聊天。
怒上心头,她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跟那天维修工进家里来一样,她瞬间联想到了,目标本来是她,闯进过她家里的舒琴的情人。
一个个,没家吗?
她冲上去,抱住一个往乌特家门口,扔垃圾次数最多的大妈啃。
啃得大妈一阵激灵。
“啊!”被泼了一头水,大妈尖叫地站起来。
乌特给她递纸,“对不起,阿姨,我刚才没端稳。”
他的托盘里放了好几个盛满水的杯子,一只手堪堪端住,又笑得好看,大妈一下不气了,接过纸自己擦拭,“没事没事。”
乌特放下托盘,“我再进去给你们重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