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洗澡后,就跟着弗朗走了,她进门的时候,路易正好抬起了头,活动脖子。
“我正想着回来找你一趟。”伊芙琳小步上前,脚踝上的金链声响得清脆。
这阵响动在安静的议事殿里,尤为明显,路易的神色缓和些许,嘴上还是不饶人,“找我?为了那几个脏小子吧。”
“不全是,”伊芙琳绕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捏着后颈,“我想再招几个医生进城堡里。”
后颈突然被人捏住,路易周身的气息瞬间凌冽,又在不轻不重的力道下,慢慢放松。跟奥普拉山的那场大雪有关,脖子算他的一个敏感点。
近身的若是近卫,可能就死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说不清楚,像恋人却又不似以前真正的恋人,总归在亲密之下,又背着对方有许多秘密。如此了解路易的伊芙琳,自然是知道自己刚才躲过了一劫。
路易听过她的要求,闭着眼问:“招几个?”
伊芙琳算了算,“再招五个吧。”
虽然不是一对一负责那些孩子,但也足够忙得过来。
路易攥住了她的手,“怎么了?”她装作不清楚地问。
“确定不是为了那些孩子?”这样的数目,刚刚好负责那十五个小孩儿,忙起来不仓促。
伊芙琳抽出手,继续替他按摩后颈,“不是。”
她断然不承认这种事,路易也不逼她,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其实追溯根源,他大概能推出伊芙琳的打算,但叫他信了伊芙琳是在为他打算,还差一点点儿。
说到底,赞恩攥住了他和伊芙琳的命门,德罗索横在他们之间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全然相信伊芙琳。
“也不是不可以,”路易看向房间内的暗处,“我会派个人给你,要做什么,就都交给他吧。”
伊芙琳靠近他,“离开金笼,也可以交给他吗?”
“你的枕头该换换了。”多高的枕头才能让她生出这样的白日梦,路易坐直,离开她的手指后,拒绝了这个玩笑话。
孩子们刚来城堡,都不是很适应,伊芙琳要做的安排很多,譬如早课的场地、吃饭的大殿,以及能够玩耍的范围。
让他们住进来,已经是路易最大的让步了,到时候冲撞了他,她不确定能否再留下他们,指不定下一次脚链就成了颈链。说真的,她昏迷过后醒来的那刻,路易看她脖颈的眼神,绿油油的。
待最小的孩子记住了场地和路线,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侍女推来了金笼,示意她坐进去。
自由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周围的孩子们都看着,伊芙琳知道,路易就在不远处,欣赏她的困境。
她就知道,医生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
大一点儿的孩子问她:“圣女殿下,你为什么要被关进笼子里?”
都知道笼子不是个好地方,就连雅达哈花鸟街卖的鸟儿,也没有健健康康待在笼子里的,小一点儿的孩子更是直接哭了出来,替她大肆委屈着。
伊芙琳隔着金笼,给巴奈特擦眼泪,哄着他们:“这只是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巴奈特问得天真。
“嗯……”伊芙琳幼年玩过的游戏不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游戏。
波西米亚攥紧了手,替她回答道:“国王游戏,赢了的人就是国王,能够命令输的人做一件事。”这是他去酒馆里,看见过的游戏,唬一唬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伊芙琳温柔地笑着,想去摸一下他的头,被他偏头躲开。
不明事理的孩子们顷刻理解了,这里毕竟是城堡,国王的概念深入人心。
温柔宽容的圣女,不是没有脾气。
金笼给路易带来了一时的痛快,但惹到伊芙琳的下场便是,他去了往常两人一起用餐的大殿里,看到的是十五个颜色各异的圆脑袋。
就连伊芙琳的粉发在这之中都不算突兀了。
他阴沉着脸,对身侧的随从说道:“也不知道德罗索的皇家理发师,有没有足够的染料染头发。”
隔他十几米远的伊芙琳,坐在长桌的另一端,给一个小孩儿擦完嘴接道:“原生的才是最好看的,不是吗?我的陛下。”
这还是他身为野玫瑰的时候,常说的话,起因是他得知路易十四玫瑰是选育出来的品种,并非跟他一样,是浑然天成的完美玫瑰。
相距甚远的气氛刹那间冷凝,波西米亚不知死活地大喊:“殿下,我想喝您面前的那份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