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临风府,在下是临风府二子顾彦知。曾也得幸拜见过威北大将军。”
这么提起,梁砚不由多瞧了他一眼,“来此何事?”
“我们——”钱奇将要开口,便被顾彦知眼神拦住,他回身禀道:“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收复北疆七城,睿智无双。鄙等仰慕已久,本踌躇着递帖拜见,又惴惴不安,深恐搅了大将军的清净,故——”
梁砚听得好笑。依他从小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本事,能瞧不出顾彦知的虚词?
他微微抬手,吩咐了一声“拿下”,而后头也不回的带队离开了。
梁砚带着人马,直奔府衙大牢。
府衙门子见其阵势,既不敢拦,也不敢上前询问。再一个,梁砚一行径直向大牢行去,他们也没个询问之机。
门子撒了腿,疾奔二堂。
梁砚神色冷肃,活似个闯入大牢的修罗,毫不拖泥带水,提出陈元,就要将其带走。
“大、大人,且慢!”值夜牢吏吓得脖子一缩,硬着头皮上前,“此乃要犯,没、知府大人的手令,不能、带走!”天爷,他到底端的府衙饭碗,府尊那里还没个动静,人若从他手上提走,他死了都难交代。
“手令?”梁砚扫了眼浑身是伤,摆明被严刑拷打过的陈元,眸中不见半分温和。
“没手令,凭、凭文也使得……”这牢吏虽说是折磨人的行家,但在刀口添血、不知取过贼人多少首级的梁砚面上,显然骇得不清。
“既如此——那就去请顾知府一趟。”梁砚面色微凝,摆开了气势,又吩咐精甲:“记得请顾知府带上此案卷宗,大将军要亲自过问。”
领命而去的精甲将入仪门,就在六曹廊房头上,碰见了闻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顾鸿及顾彦安等人。
顾彦安到底非公中之人,这样场合,不好直接插手,便留在了仪门内。
顾鸿得知让上呈陈元一案卷宗,心下明了,等会子定然要去一趟园子,亲去回话。
他忙吩咐随从取了那份——内中已收录了陈元供状的卷宗来。
供状已然签字画押……顾鸿虽不信老二会欺宗灭祖,掂不清份量,胳膊肘拐去助都司衙门……可退一万步当真如此,供状中将此案的背后指使全推在了言官裴敬身上,他就不信,那位大将军会拂他一番美意。
贤王摄政近十载、总览朝纲,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今已归政陛下,深居王府,不过问半分政务,但在朝威望仍无人能及。甚连陛下……据京中消息也仍旧频至王府,亲请贤王重新出山,以安社稷。
陛下用人不疑,既能把北疆全线军务俱交给贤王世子,让贤王世子官拜正一品威北大将军,总领北疆诸州军事,将最最要紧的北疆门户交其镇守,自是君臣和睦,又岂乃裴敬一党的小人之心,无时无刻,逮着机会便借风攻讦。
顾鸿早打好了如何攀上贤王或贤王世子——这颗大树的盘算。
但有此案卷宗,都司衙门那些个小心思,他何惧之。
顾鸿随同梁砚去到梁呈章小住的园子后,左顾右盼,倒不曾见张都司半分身影。
他思忖着与梁砚打听,“张都司他——”
梁砚哪里晓顾家父子心中的弯弯绕绕,道:“此案与张都司无关,大将军既全权交由了顾知府审理,这时,自不会传见张都司。”
梁砚吩咐左右带了陈元下去,着人替陈元稍作梳洗,换过衣裳,去了一身血污,才领着陈元并顾鸿一道去到梁呈章书房外。
三人入内。梁砚立在了梁呈章书案一侧。下官拜见上官,顾鸿亦忙不迭的作揖作礼。整个屋内,只陈元肩背挺拔孤傲的站着,不言不动。
“大胆!”顾鸿呵斥,“还不跪下,快快拜见大将军!”其实说来,此番要提出陈元,来此让大将军亲自过问,顾鸿十分不解。即便真有张都司从中作梗,有不孝子作证,他稍用余光扫了扫书房内间陈设,大将军怎会让人犯来书房……凭直觉,顾鸿觉着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究竟在哪里。
见陈元对他的话充作未闻,顾鸿险些气翻过背去,若换在衙门,他早让人拖了他下去大刑伺候了,“放肆,你还不跪——”
“无妨。”
梁呈章语气淡淡,既未立时发落陈元,也不见处置示下,只从梁砚那里接过卷宗,细看了起来。
顾鸿狠皱了下眉。
他宦海沉浮多年,如何不明白梁呈章这句‘无妨’所传达的信号,忽然,他有些忐忑,觉着有什么事超出了他预料。
梁呈章看完,先是扫了眼自进门就未向他投过半分眼神的——孤傲、倨傲的要犯,而后才去理顾鸿。
卷宗被梁呈章一扔,落在了顾鸿身前的空地上,“审了数日,顾知府就审出了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