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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在见过陈元后,世子对陈元是当年菡萏园小公子之身份,已然不疑。

“下去吧。”

梁呈章没必要与梁砚开释。在他见到麒麟玉及陈元那张一如姨母模样的面容时,陈元身份,就没了悬念。

只是,若想他正大光明重唤他一声‘兄长’,当年一事,必要一丝不漏的查清。上玉牒么,他父王在其次,重要的乃陛下那关。

有了福叔和秦大夫悉心、双重照料,外加秦大夫的秘制伤药,陈元身上各类外伤,收口得极快。

秦大夫来时虽不情愿,他是迫于梁呈章的军法威胁才搬来此处,但在与陈元一二日的近身接触后,他瞬时消去了胸中那口憋气,觉着神清气爽。

能有个听人话、遵医嘱的病人,是多么大的福气。若天下病人都当如此,他必定能多活好些年。

秦大夫极坦荡的、在心里问候了贤王父子几遍,是他命苦,枉担了个御医头衔,一辈子尽随着贤王父子奔波,分明最善疑难杂症,如今,各类刀剑皮外伤却成了他的金字招牌。

而、、、最最成就他金字招牌,也最砸他金字招牌的还是同一对父子。

罢了。

提起这对父子,秦大夫就苦大仇深、怒无可怒,无可奈何的很。

这位世子爷能使他到这里照料别人,也算歪打正着,给他喘了□□气。若不然,他都不知、能不能撑到回京面圣的那日。早晚得让梁呈章给气死。

梁砚来时,秦大夫将把胸中哀怨给消化完,忽听到……“秦大夫?!”

“叫魂呢!”

秦大夫一见梁砚就没好脾气。

“快随我走。”

“没见我在侍弄草药?!”梁砚叫魂一般找他,秦大夫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必是那位世子爷又随性的搬刀搬枪了。他越抖弄草药,胡子气得越歪,“没空!”

“您快些,是伤口又裂了!”

能叫梁砚尊他一声‘您’,正正经经催他,就能知那头紧要的很,“又、又、又,你说,从平临关启程,这一路又了多少回?!”秦大夫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金字招牌,早晚得让贤王父子给砸成一坨狗屎!

秦大夫虽骂骂咧咧,可当背起药箱后,脚程一点不比梁砚慢。

在处理梁呈章腰上那不知裂了、反复了多少次的刀伤时,秦大夫一言不发,只将眉头紧紧皱拢,表达着他的不满。

“他如何?”梁呈章问。

秦大夫不愿搭理他,装傻反问:“谁?”

梁呈章轻挑了下眉,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在意,“让你好生照料他,他可好?”

“能不好。”秦大夫语气仍旧愤愤,“该吃时吃、该睡时睡,该养时养、该喝药时喝药,要不好就……”奇了怪了。

在梁呈章平视过来时,秦大夫咽下了话尾。他只一个领俸禄的郎中,顶头上司面前,到底不敢太过僭越。……他还想留条命回京面圣,不想‘被’客死异乡。

等处理好裂口,梁呈章摆了摆手,秦大夫便一刻不愿多待的、背起药箱,立时就回了陈元所在的那方院子。

深出一口长气、满心总算回来了的他,站在院子门口,与正收拾着院子内满目狼藉的福叔,深深对视。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

秦大夫一口血气梗在喉咙,凌乱在了风中,“发生何事了?”

他忙去看他的草药,待发现……好在草药躲过一劫、幸免于难后,才稳住了、打算折返回梁呈章哪里哭诉一番的冲动。

“是他——?”秦大夫低问,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再跑一趟,让梁砚过来。”

“我?”秦大夫摇头,近一二日内,他都不愿见再到梁呈章和梁砚那两张脸。

“那么我去,你收拾?”

秦大夫仍旧摇头。他这辈子除了视草药如命,爱收拾他的草药外,连自己都不太想收拾。

“我去叫下人来。”

福叔拦住他,“这院子里不用下人。”

秦大夫不解。

“去不去?”福叔不给秦大夫细细琢磨的时间,直奔他的宝贝草药,抓出一把,作势就要扔在地上。

“去!马上去。”秦大夫暗叹命苦。本以为是个能喘□□气的差,不曾想半斤八两。

等秦大夫又一趟回转。福叔清扫的活计将将做到一小半。

梁呈章入目的、便是这样一个稍能瞧得过眼的——满地狼藉的院子。他面色瞬时冷沉。

大步流星,直朝屋内去。

“让你叫梁砚,你、你禀告世子爷做甚?”趁梁呈章进屋,福叔拉过秦大夫一番埋怨。

“你道我想——”秦大夫苦啊,他是直接叫梁砚来着,况且他本就不愿面见梁呈章,谁让梁呈章听见了。秦大夫把目光投向梁砚,示意梁砚为他澄冤。

梁砚略带尴尬的点了下头,便被福叔拉去做了苦力。福叔示意梁砚轻扫轻放,两人一壁清理狼藉,一壁竖了耳朵去听屋内动静。

而不会收拾的秦大夫亦不甘落后,在分拣草药的同时,也倾了神识,听着动静。

“你想做甚?”尽管有当年一事,梁呈章怪着自己无用,让他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这几日,在面对陈元时,他心中怀满了愧疚。

也由此,他甚为迁就他。

陈元立身一张桌后,眼眶微红。略略起伏的胸膛,表示着,他才发过一通怒气,且这会,仍余怒未净。

“是我谋害皇亲,犯了法度,你尽可依法处置。即便就地诛杀,我也无半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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