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贺春沉着脸站在讲台边上,看到最后排空着的位置时,眉头一皱。
直到姜青抟从他面前经过朝那个位置走去,他有些惊诧地叫了一声,“姜青抟?”
“老师,有什么事吗?”姜青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班主任。
“……你先站着!”
胡贺春顿了顿,眉头仍然紧皱,他一开始还真没认出这个学生。
仔细一看,姜青抟只是剪了刘海,但整个人看起来变化极大,比起以前那个阴郁孤僻的样子,真是亮眼了不少。
他不太关心地收回视线,瞥了眼身旁很不服气昂着头的何明,沉声道:“我问你,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帮何明写卷子了?”
当着全班几十个学生的面,胡贺春语气十分严肃。
审视姿态带来的压力,让教室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凝滞沉闷。
姜青抟淡定否认,“没有。”
这话一出,不仅是胡贺春愣了愣神,他身旁臭着张脸的何明更是惊愕不已,后排姜青抟的同桌惊得握在手里的笔当啷掉到桌上。
班里更是一片低低哗然,魏璟、宋雅礼等人都朝她投来诧异的眼神。
除了惊讶于姜青抟会这么快做出回答以外,还有她此刻的否认。
他们都知道何明那帮人,总喜欢找姜青抟代他们写作业。
有些人见她这么‘好说话’,于是打水、洗饭盒、值日这些事情,也常常拿顺便、帮个忙为借口,指使她去干活。
眼见老胡这看起来像是要来清算,替她伸张正义了,一些人还没来得及心慌,她居然就一口否认了?
胡贺春眉头紧皱,“在我面前你不要撒谎,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要敢于承认。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替何明写作业。”
姜青抟仍旧是刚才的回答,“我确实没有帮别人写作业。”
她感受得到一道道目光若有似无的打量,更能清楚感觉到胡贺春刻意营造的压迫感,内心不由得感到好笑。
而这点笑意,也若有似无的在面上表现了出来。
胡贺春看着,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学生在作业试卷上涂鸦这个事可大可小,放在平时看见了,他叫去办公室批评一顿就算了。
但这事现在入了教导主任的眼,不处理好,那套学校分配的房子,岂不是等于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不见!
一个学生在试卷上画这些带有侮辱性质的涂鸦,对学校是有什么意见?是不是他这个做班主任的工作没做到位?
胡贺春叫来何明软硬兼施地质问一番,直到他看见那些涂鸦,才连忙承认这次作业是姜青抟代写,上面的涂鸦都与他无关。
听何明这么说,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如果是两个学生之间存在矛盾,故意用这种方式陷害对方,性质上就比一个顽劣的学生挑衅学校要来得轻多了。
所以——
姜青抟必须承认错误。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着撒谎?!”
胡贺春猛地一拍讲台,声音震得传出教室,他沉声道:“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我不想让你下不来台,但你要是这样的态度,后果你自己负责!”
姜青抟只是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淡,清亮眼眸里神色平静。
坐在第三组前排的宋雅礼回头瞥了一眼,细眉轻蹙,鹿眼里情绪有些复杂。
“雅礼,你不会还想帮她吧?别啊,她这种人就是忘恩负义,你帮了她,她不仅不感恩,说不定还在心里记恨你呢。”宋雅礼同桌低声劝阻。
宋雅礼抿了抿嘴,垂下眼没有说话。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站起来和班主任据理力争,为姜青抟讨个公道,但这两天姜青抟的态度,让她感到——
就像同桌说的一样,她觉得姜青抟真的有些过分。
贺钦性格就是那个样子,只是为了维护她才说话重了点,姜青抟就做得那么过分……
“请问我需要负责什么后果。”姜青抟微顿了一瞬,又补上对胡贺春的称呼,以此代为表达疑惑,“老师?”
她询问的语气再礼貌不过,但放在当下这个情境里,让所有人都诡异地感到一丝违和。
“这些东西,是你画的吧!”
胡贺春索性将攥在手里的试卷展开,用磁铁固定在黑板上。
随后拍着黑板大声道:“要是你觉得被同学欺负了,可以和老师报告,老师自然会帮助你。但抱着这种小心思,试图用陷害的方法去还击,是你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吗?!”
试卷铺开,面积不大,上面涂鸦的简笔画却清晰可见。
生动形象的恶搞涂鸦,让前一秒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一众学生,实在没忍住哄笑出声。
看向姜青抟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好奇惊讶和……佩服。
“老师。”姜青抟像是无奈叹了口气般,认真地重复,“我说过了,我没有替别的同学写作业,至于你说的小心思、还击,就更与我无关了。”
听到这种与挑衅他权威无异的话,胡贺春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从喉咙一路烧到心头。
“好,那我现在就一个个问。”
他目光一转,厉声点名道:“赵珍珍,刚才早读的时候,你看没看到姜青抟写别人的卷子!”
“……”
姜青抟的同桌赵珍珍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要是没看到卷子上的涂鸦内容,说不定她还要帮忙打个掩护。
但现在这个情况——
她声音不大,落在寂静一片的教室里,变得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