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安抚的……”
闻舒听着,又想起皇后寿辰时帝后联手设计让众大臣捐赠赈灾款的事情,只怕,国库也不充裕了……
只是,如此以来,受苦的还是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一年到头,京城繁华依旧,家家团圆,笙歌遍地,而远在南边的池州,却可能是另一番吃人景象。
“今日一早,你纪叔父还被召入宫中,不知要商议何事。”
老太太叹道:“他虽说是个文官,但其实于治乱之事一窍不通,若是让他谈论赈灾的办法,无异于纸上谈兵,只盼陛下不要怪罪才好。”
“老太太不必担心,一来,纪叔父说不定平日里只是藏拙,并不像您说得这样,二来,陛下宅心仁厚,今日还是大年初三,想来不会太过为难……”
“但愿吧,”话至此处,纪老太太也没了胃口,正欲放下筷箸,忽见桌上还放着一碗赤豆元宵,便指着道:“不是十五吃元宵吗?怎么今日就端上来了?”
闻舒道:“许是他们觉得老太太喜欢,就端上来了吧。”
纪老太太道:“我可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往日里十五端上来一碗这个,我也吃不了几口。”
念及十五元宵节,她仿佛多了点兴致,“十五元宵,外面街上会有花灯节,那个倒是热闹有趣,到时候让知容陪着你去逛逛。”
从前闻舒也爱逛灯会,形状各异的花灯摆满长街两旁,将夜空照得澄澈明亮,游人如织,如同走在银河之上。河边满是载着人们心愿的莲花灯,随着流水缓缓远去,不知会飘向何方。
那样如梦幻般的场景,确实让人神往,让人心醉。
“元宵节其实还有一个讲究,月光衣,走百病……”
“祖母,我来给您请安了!”
一听这声音便知是纪知容来了,闻舒抬眸向着外间看去,果见一个穿着暗红毛绒比甲的少女走了进来,两腮上胭脂轻扫,与新年的喜庆之气很是相宜。
纪知容进来先是给纪老太太请了安,又道:“哥哥昨日受了点风寒,今日愈发难受了,恐过来让祖母沾了病气,便不过来了。”
纪老太太吩咐人撤去残席,上了热茶,道:“病了就不必过来了,好好养着为上。”
“我就知道祖母不会怪罪的!”纪知容笑着道。
见她笑得没心没肺,纪老太太点点头,“是,你们都是我的乖孙女乖孙儿,我当然不会怪罪。”
一番折腾后,闻舒与她们祖孙二人一同搬去外间,正说着闲话,纪知容忽然问道:“今日怎么不见爹爹?”
纪老太太道:“你爹爹一大早被陛下召入宫中了,你不知道吗?”
纪知容一愣,“啊?陛下召见爹爹做什么?”
在她的心里,自家爹爹官阶不高,并非在御前说的上话的人,陛下有卓家人在侧,即便是询问对策,也轮不到他们才是。今日还是大年初三,如此紧急,莫非出了什么事?
父女连心,她莫名感到了些许不安。
“老太太,大人回来了!”
李妈妈甩着袖子从外面跑进来,话音刚落,纪大人就跟着从后面出来了。
八目相对,闻舒、纪老太太和纪知容看了他的模样,都瞪大了眼睛。
纪敦在家时,从不像国公爷那样随性放荡、宿柳眠花,在官场时,他为人正直,宁折不屈,在同僚之间一向广受赞誉。这些内在品格其实也很好地显现在外表上,官帽正,衣襟全,纪大人整个人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可是,此刻的他,乍一看还算一丝不苟,再细看片刻,就能发现一些端倪。
他官帽微瘪,束发似乎也没有束好,有几丝从帽子里斜逸出来,还有衣服,官服虽然完整,后背与臂膀处却有几处污泥。
“爹爹,你怎么了?!”
纪老太太也吓到了,想要拉着他坐下,道:“儿啊,你,今日发生了什么?你,你这是被陛下打了?”
纪敦摇摇头,而后恨恨地挥了下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道:“自然是与陛下无关,是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几个逃窜的流民,他们拦下了我的轿子,要将我拖出去……”
“啊?”纪知容惊叫一声,上前扯着纪敦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爹爹,你没受伤吧!”
纪敦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我没受伤,不过跌了一跤,就在他们把我拖出来,摔在雪地上的时候,被人救了。”
“谁救了你?”纪老太太追问道。
这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但是,纪老太太问完后,纪敦骤然没了声音,仿佛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密辛。
闻舒心下一沉,已然明白了三分。
果然,下一刻,纪敦看了眼闻舒,声音压得有些低,“是卫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