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意浓一缕黑发垂下,扫过容元胤颈间肌肤。
他避无可避,后仰得太过牵动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处,疼得连呼吸都轻颤了一下,干净的绷带之上再次晕染出一片血迹。
洛意浓以两指挑起他的下颌,近到容元胤几乎能够看清她浓密的眼睫,“虽然知道你或许不畏自己重伤,可凡胎肉.体终究经不住折腾。我昨夜为替你疗伤费了不少功夫,公子还是好生保重自己,可别让我凭白浪费了精力。”
容元胤冷声道:“你可以不救。”
他将头瞥开躲开洛意浓的控制,视线却对上被凌乱扔在床尾的外袍。
也许是夜里他的情况着实不好,洛意浓只匆匆替容元胤褪下沾满了血迹的衣裳随意一扔,来没来得及将其处理。
容元胤盯着外袍,身子倏然绷紧,缓缓收紧被褥之下的手掌。
洛意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已经心知肚明,面上却摆出一幅不解其意的模样,“怎么了?”
容元胤不避洛意浓视线,眼神落在她白皙的颈间,“你动了我的东西。”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那肌肤细腻宛如白玉。
可容元胤心里盘算的却是自己在药性未散前,暴起拧断她脖颈的胜算能够有几分。
气氛在两人无声对峙中渐渐凝滞,还是洛意浓率先直起了身子,用脚勾过把椅子来,坐得离容元胤远了些。
即便他伤重至此,她也在他的麻沸散中加重了药量,可还是不得不防。
洛意浓并不清楚容元胤底细,若是他当真有和她以命相搏的打算,不知道是洛意浓能先一刀捅破他的脏腑,还是容元胤能掐断她的脖子。
昨夜救他,本是一时心软。
这般伤重出现在檀溪寺中的人,恐怕刻意的几率要远远大过巧合。
如果容元胤的目的不是冲她而来,她也并没有插.上一手的打算。洛意浓的仁慈不多,既然是自己出手误伤,那么给他包扎好伤口,天明之后让他自行离去即可。
却让洛意浓发现了他袖中的阴书,而其上恰好又带着皇室独有的纹饰。
她必然是不能放走了他。
洛意浓环抱着双臂,微微抬起一点下颌,“正事做完,我心中有些疑惑,还望公子能够解答。”
容元胤目光谨慎地盯着她。
洛意浓被这眼神盯得不虞,眯了眯眼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容元胤将头偏开半寸,看向床头装满了血.水的铜盆,“如你所见,只是逃命而已。”
洛意浓说:“恰好逃得进檀溪寺?”
容元胤眼里渗出凉意,“不过误闯罢了,想暂时寻一处栖身之所。若不是你那一箭,天亮之后我自会离开。”
洛意浓嗤笑了声,“你半夜出现在我的居所,难不成我应该以为你只是过来赏月?”
容元胤说:“所以你伤我责不在你,放我离去,我们两清就是。”
洛意浓抬眼盯着他。
她把玩着一支自发髻上取下的竹节玉簪,尖细的末端在指间转出一圈流畅的弧度。
玉质分明温润,却又好似透出一丝冰凉。仿佛那被握在指间的不是一截玉,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容元胤在心中暗恼自己。
寻常女子哪来如此敏锐的感知,又哪里来她这般利落的身手。
重伤和麻沸散的效力令他脑中思绪混沌,才会从一睁眼开始就被洛意浓牵着鼻子在走。
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洛意浓抬手打了个哈欠,又说:“既你不愿透露身份,看在为救你忙碌一夜的份上,也该告诉我你如何称呼吧?”
容元胤皱起眉头,并未回答。
洛意浓屈指一下下轻轻敲着木椅扶手,无声同他对峙。
檀溪寺并非寻常供人进香之处,而是玄释避世隐居的住所。
一般人不敢肆意踏足他的地盘,眼前这人显然很是聪明,居然懂得借助玄释来躲避追杀。
可换句话讲,既然需要借玄释的地盘来避祸,追杀他的会是什么人。若同朝中并无关联,只是寻常江湖恩怨,那杀.手便也不会对玄释有所忌惮。
那么值得朝廷中人出手抓捕他的人,又会是什么身份。
洛意浓原本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直到找出他藏在袖中的阴书。
他不是普通身份,既然落在了自己手里,至少在查明一切之前,洛意浓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见容元胤并不回答,洛意浓道:“既你不愿说,那我便唤你二狗子吧。乡间都说贱名易养活,恰好你又受伤,这个名字倒也适合。”
容元胤额角青筋跳了跳,忍耐道:“元胤。”
洛意浓道:“哪个元,哪个胤?”
容元胤闭了闭眼,“始也元,继也胤。”
洛意浓若有所思。
容元胤冷冷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又如何称呼?”
洛意浓想了想说:“我在家中行四,你可以唤我四娘。”
容元胤显然没有透露真实名姓,洛意浓也同样谨慎。玄释避世这么多年,还能同他有交集的人寥寥无几,虽说他从前好友颇多,可莫逆之交也只有数人而已。
洛意浓能出现在檀溪寺,就足以证明家中有人同玄释交情不薄,若对他透露再多,恐怕就有被他顺藤摸瓜查到身份的危险。
洛意浓起身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奉劝公子还是在此处老实待上一段时日吧,至少等到我确认你是真的没有别的目的。正好你也能借此机会留在这里养伤,目前恐怕没有比这里更为安全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