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和那一句“哪里有彩虹告诉我”②同时响起,重叠交织,传达过去。
舒见桉肩膀一怔,投来目光,难以置信地注视倚在门框上的林舍鱼。
这样的姿势有些轻慢,好像混混拦好学生?林舍鱼意识到这一点,迅速站好,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舒见桉垂下手,呼吸的节奏有些紊乱,水珠从白皙的手背流向指尖,摇摇欲坠。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舍鱼,似乎在等待她说话。
“你等一下。”林舍鱼匆忙回到座位边,拿出准备多时的碘伏和棉签。从教室里出来,她看见舒见桉真的就站在那里等,没有冷着脸甩手走人。挺让人感到意外,不过重点不在这里。林舍鱼盯着他的手腕,被长袖遮住了。她问:“你的伤没事吧?”
“没。”他只答了一个字,毫无温度。
林舍鱼忽然感觉身后发冷,关切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自己的热情好像是暖锋遇见了冷锋,踌躇不前,阴雨绵绵。
舒见桉顿了几秒,扩写语句般补充道:“我没事了,谢谢关心。”
提起的心落了下来。他居然感谢自己,明明是自己该感谢他。林舍鱼将手里的袋子递了出去,眼底盈满了真诚,说:“我给你准备了药,你一定要用,不然可能会感染的。”
舒见桉的目光在袋子上停留了一瞬,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噙着笑意:“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
林舍鱼却坚持道:“不行。”她的语气重了几分,皱紧眉头,“既然这样,你跟我去那边的谈话室。”她朝空走廊方向扬扬下巴,示意他过去。
舒见桉低下头,拗不过她,似乎也不想拒绝。
林舍鱼推开右边走廊教室的门。这间教室相对小一点,被级部改造成了谈话室,还放了棉布桌椅。
两个人分别坐下。不等林舍鱼发话,舒见桉很自觉地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挺骇人的伤疤。林舍鱼倒吸一口气,那天没看仔细,以为只有一条伤口,实际上那四溅的碎发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划过他的手臂,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伤疤已经发红,有的渗出丝丝血迹。
“伤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林舍鱼的语气是关心的责怪,她用棉签蘸取碘伏,涂抹在伤口上消毒。
舒见桉放缓了呼吸,一动不动。他垂着眼睑,睫毛浓密如苇荡,右眼下方有一颗痣,狭长的眼型,看人时有种能被风吹碎的脆弱疏离感。
偶有林舍鱼的发丝拂过手腕,上上下下,一跳一跳的,很轻很轻的痒,却让他感觉比伤口的刺痛更清晰。
涂抹完,林舍鱼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回头将剩下的棉签和碘伏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怀里。
舒见桉低头看了怀里的袋子,再次说:“谢谢你。”
“是我应该谢谢你。”林舍鱼起身,“那天是你替我挡了那一下。如果不是你,现在坐在这儿涂碘伏的就是我。”想起那天,她仍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们那栋的邻居那么吓人,你们都不向居委会投诉吗?”
林舍鱼没注意到,舒见桉慢慢阴冷下来的眼神。等她推开门,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她呼吸一滞,好像吸入了雪山上的冷空气,五脏六腑都被冷得发颤。
舒见桉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失控,连忙解释:“投诉过了……居委会不管。”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脸黑。林舍鱼松了一口气,随意将手揣进衣兜里,一摸,两条硬邦邦的长方形物体。她掏出来一看,是悠哈奶糖,草莓味和抹茶味的。
草莓味是乐思萝喜欢的,抹茶味是她喜欢的。她将两种口味的糖递到他面前,宽慰说:“吃颗糖吧,别为那种烦人的邻居生气了。”
舒见桉拿了一颗抹茶口味的。
“你也喜欢抹茶口味?”林舍鱼问。
“嗯。”舒见桉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林舍鱼很想再多问一句,那你是不是也喜欢在空教室发呆。但转念一想,这样问有点太冒昧了。
她可不想再像那晚一样唐突。
舒见桉并没有立刻剥开糖吃掉,而是将糖放进衣服口袋里。
他们从谈话室出来。
“鱼儿砸!”一声响亮的呼唤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昂扬的声线,充满了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
他们同时循声望去。视线里,一个男生逐渐靠近。林舍鱼绽放出一脸灿烂的笑容,乐颠颠地迎了上去,回应道:“浒儿子!”
“爬。”张浒毫不留情道,“叫浒爹。”
林舍鱼懒得跟他拌嘴耍宝,“你来这里干什么?”
张浒挥挥手上的《看天下》杂志,用书脊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给你送杂志呗。”
林舍鱼和张浒之间有一个不成文却心照不宣的约定,两个人轮流买新的一期《看天下》杂志,看完之后互相交换。
每次都是张浒来找林舍鱼,要么给她送,要么从她这取,除了某段时间两人形同陌路,基本上没变过。
林舍鱼笑容粲然地收下杂志,胡乱翻了几页,然后合上,说:“我还以为你不买了。”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记性差?”张浒嘁声,视线越过她,和站在不远处的舒见桉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嘶,有点像黑洞对撞。张浒眯了眯眼睛,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心里莫名涌现出这样的形容。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但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没问林舍鱼那是谁,看样子,和她并不熟。他清楚,林舍鱼乍一看是文静温柔的模样,实际上,这家伙在熟人面前活泼开朗鬼点子多得很。
张浒就被她的外表骗过。
离第三节课打铃还有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