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见桉的字称不上是好看,只能说是一笔一划写到位了,组成起来看,是一个完整的字。林舍鱼的心中竟有了几分得意感。要是他成绩又好,字还写得漂亮,那还让不让她这种吊车尾活了。
舒见桉写了满满一页的解题思路。每一种解题方法都细化到极致,每一步如伸展开的叶脉,推导过程脉络清晰,结构完整,直至收尾,展现在眼前的,仿佛是一枚完美的叶片。他还详细列出类似的题型,教她触类旁通,将这些题型合并同类项,解题思路大同小异。
林舍鱼从未觉得,函数的解题思路是如此明朗清晰。她一字不差地将解题思路整理至错题集上,然后翻出一本压箱底的习题册,找了一道相似的题。
下笔如飞流直下三千尺般流畅。好久都没有这样畅通无阻地写完最后一道大题了。
她对照答案,完全正确,捧着习题册,脸上欣喜的笑容久久无法散去。
-
高三生活是真正意义上的枯燥无味。身处这样的生活中,每天的时间仿佛被延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学生灰头土脸地埋在书本和试卷之中,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激励他们奋进的大红标语,肩上像压着无形的重担,压抑的心不知道会因为什么而爆发。
十月中旬的周一,升旗仪式上,学校邀请绵城人民医院的心理医生来做宣讲,教他们如何自我纾解压力。
据说大年级那边,有同学因为压力太大,撒谎跟老师请假回家,实际上却不知道是去哪了,等被找到的时候,那个同学正坐在涪江边上哭。
深秋的早晨,连续一周多都看不见太阳,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是出现生机前必会经历的衰败与寂寥。
宛如大多数人选择的高考这条路,能经受住的人,才有可能见到新的生机。
林舍鱼的心里像被潮水漫过,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沉重。她刚为月考结束松了口气,绵城一诊考试又要来袭。尹老头也一改往日的作风,多番强调一诊的重要性。一诊是由市教育局统一命题,统一组织考试。据说,一诊的难度和高考相当,很具有可参考性。
此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清华的文科冬令营选拔会参考一诊成绩。
不过后者对林舍鱼来说,没激起多少水花。冬令营都是留给他们班前十名那批人去竞争的,她这种,就别抱有妄想了。有时间幻想,不如多看几条时政,好用在政治答题里面,不然每次考试,写政治题就像一年级学生写作文一样,反反复复只会用那几句话。
一想到又要跟着二轮复习进度走,又要为了一诊挤出时间来复习。林舍鱼真的倍感压力。
宣讲结束,各班解散回班。
乐思萝挽着她的胳膊,目光却在人群间仔细搜索。枯燥无味的升旗仪式,也是一些人惊心动魄的独角戏,每一个隐蔽而克制的观察眼神,仿佛生长在岩缝间的绿芽,辛苦而又纯粹。
林舍鱼有时候会很好奇,周一的升旗仪式,人潮拥挤。在放眼望去,乐思萝是怎么精准无误地找到曾逸郝的。
乐思萝的回答是,当喜欢上曾逸郝之后,在她的眼中,他的一切都变得与众不同,连他的背影都是独一无二的,仿佛蒙上了一层滤镜,能让她将他和别人区别开。
一如既往,乐思萝捕捉到了曾逸郝的背影,心满意足地指给林舍鱼看。
少女的心思,绵绵如丝线,累累厚重。
林舍鱼多么希望,等乐思萝向曾逸郝坦露心声的那一天,他能够珍重地回应,也不负乐思萝的痴心。
就在她这样想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
舒见桉微微侧头,校服里搭一件翻领长袖,露出一截项链,延伸进领口,依旧没法看见最末端坠着的东西。他的目光知道落在某一点,似乎是在看什么。
林舍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好像是在看科技楼旁边的树。
-
相比高三的苦闷,高一和高二简直是阳光灿烂。
南中最具特色的一年一度的社团之夜即将来临,在社团之夜上表演并且优秀的社团,将会参演南中的“12·9”晚会。林舍鱼担任过南中“云雀”音乐社社长,她有民谣吉他八级证书。在音乐社的两年里,她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卸任的时候,她还请社团的学弟学妹们一人喝了一杯奶茶。
晚饭时间,林舍鱼刚和乐思萝吃完饭上楼,就看见现任音乐社社长吴佳玥在1班门口来回走动,一副焦急的模样。
“学姐!”吴佳玥等候多时,看见她来了,仿佛是看见了救星,兴奋地跑上去。
“小玥,你怎么来这边了?”林舍鱼问。她让乐思萝先进教室。
“学姐,救命啊!”吴佳玥苦不堪言,“马上就要社团之夜了,咱们社团唯一的吉他手跑了。”
“什么意思?”
“李禹然他退社了。”吴佳玥撇嘴,“我们每周周末抽一个小时练习,他妈妈觉得浪费他学习的时间,就让他退出音乐社了。”
“啊,下周四晚上就是社团之夜了,那你们怎么办?”林舍鱼也替她着急。
“所以我来找你……我们这次是打算冲击12·9晚会,表演《春风十里》这首曲子,用民谣吉他和钢琴伴奏。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李禹然退社……音乐社本来就没多少人。”吴佳玥越说越激动,泪花闪闪。
林舍鱼连忙安慰她:“小玥,不要着急。你是想让我去顶替李禹然的位置吗?”
她参加过两届“社团之夜”的表演,算是经验丰富。去年,音乐社也打算冲击“12·9”晚会,结果最后一张入场券被表演舞台剧的诗社收入囊中。对她来说,没能带领音乐社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