笤帚“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
徐先生佝偻的身影和苍白的须发将他衬得渺小而无力。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含泪看向凤梓潼。
“女娃儿,你有什么法子?”
苍老的声音饱含无奈与心酸。
徐先生其实并不信任凤梓潼。可他没办法,即便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即便希望再渺茫,他也要博一把。
“我需要知道令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有重要的线索,我会去大理寺调相应的卷宗。”凤梓潼道。
“我凭什么信你?”徐先生赤红着眼角。
“吾乃大理寺少卿。”
凤梓潼将腰牌推到徐先生面前。
她其实鼻尖也有些酸意。
大多时候,人就是这么无助。
明明受尽了冤屈,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先生年少时多过书,因此识字。见到此令牌,他浑浊的眼底似乎透露着少见的希冀。
他转过身,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材,好生搁置。
随后,他请凤梓潼往屋里坐。
他沏了一盏茶,给凤梓潼添上,才徐徐道来。
原是二十年前,他儿子外出谋职。
不知谋了个什么差事,整日早出晚归,且每隔一月,都要出趟远门。徐先生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
因此,徐先生也仅仅只知道他是在官府谋职。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三年。
“徐先生,令郎若只在官府谋职,为何行踪要如此神秘?先生又如何判断令郎是否真的在官府谋职?”
凤梓潼心知徐先生儿子死亡真相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我也觉得奇怪。只是那时,小子性子孤僻,又怕媳妇。他娶的那个婆娘跋扈极了,我就是想问,他那婆娘也不让说!”
“有次,小子从廊前走过,掉了块腰牌。我捡起来,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赤红的两个大字——‘紫晶卫’。”
紫晶卫?!
古代的官职制度太繁琐了,还是个架空王朝。凤梓潼单听职位,根本毫无头绪。
“紫晶卫,寒国最末流侍卫。专为寒国皇室押送圣果,供皇室享乐。”
一道清寒的声音传来。
凤梓潼抬头,往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袭绛紫长衫的少年,正抿着唇,逆光站在门口。
夜君凌径直走到凤梓潼身侧,坐下。眉眼肃穆,薄唇抿成一条线。
凤梓潼没理他。
徐先生不认识他。
白新盛一脸古怪地打量着他。
暗处,子初神色怪异。
他想不通,夜君凌不是一向讨厌凤梓潼的么?如今怎日日往她身边凑。自他被调回夜君凌身边亲侍,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夜君凌偷偷偷看凤梓潼了。
主子太奇怪了。
子初心道。
“有什么奇怪的?”锦月不知何时从他背后窜出来,灵动的眸子清澈动人。粉色的唇笑意正肆。
虽然子初没说什么,但锦月自小跟在他身后。于锦月来说,子初想什么,哪怕不说,她但只看脸上的表情,都能将他的心事猜上七八分。
“主子明摆着对凤姑娘有意,所以,跟在人家身后,有什么奇怪的。”锦月笑着伸头往屋子里探去。
子初本身就是榆木脑袋,对情感之事一窍不通。又赶上凤梓潼穿越那段时间,被夜君凌派去寒国当眼线,因此,并不知晓夜君凌和凤梓潼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对凤梓潼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
“公子是……”
白新盛开口,欲试探。
但夜君凌没接他的话,而是抬起深邃的眸子,眼底掀起一阵凉意。他薄唇轻启,语气淡漠,道:“令郎根本不是在官府谋职,而是在为寒国皇室做事。此等罪名,通敌叛国。”
他的语气极淡,仿佛在说着毫无意义的事。
可徐先生此刻双目已然失神。
他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儿不是这样的人!”
徐先生不愿意面对真相。
“夜君凌你有病吗?懂不懂先来后到?本姑娘查案子跟你有毛线关系?轮的着你来指手画脚?你把徐先生弄成这样,是想证明什么?”
凤梓潼心底冒出一簇怒火,将气尽数倾泻在夜君凌身上。
夜君凌眸子暗了暗,默不做声。
锦月在外面看的干着急。
于是,她挣脱子初的束缚,跑进屋里,解释道:“姑娘,主子只是想帮你查明真相,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啊!”
“怎么又是你?带着你家主子,滚!”凤梓潼面色不善。
白新盛则在一旁安慰徐先生。
老年人最经受不起的就是这些,夜君凌的话,无非是将徐先生死守半生的希望,彻底碾碎。
什么人!
“真的是没心没肺!毫无人性。”
凤梓潼小声嘀咕。
殊不知这些话,尽数落于夜君凌耳朵。
他捻紧指尖,半晌,“噌”地站起身子,大步流星般夺门而出。
他是没有人性!没心没肺!
他走在路上,愈想愈气,愈想愈愤怒。锦月追在他身后,默默保持一定距离,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