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裴映洲恭恭敬敬行礼。
“你要同郡主搬去郡主府?”裴昭开门见山。
他已放权,在朝中只担个虚职,平素裴家大大小小的事,也都交由裴弛夫妇掌管。
不管事,不代表不问世事。
“是。”裴映洲向来尊重这个祖父,躬身应了。
“大婚之前,我便提醒过你,她出自镇国公府。”裴昭道:“她既是裴家妇,你与她情好日密我不加阻拦。不想你竟糊涂至此,甚至为了她要搬出府去!”
“你可曾想过,如此,将裴家的脸面置于何地?”裴昭年岁已高,却依旧声如洪钟。
他本不想管这件事,只是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实在令人担忧。裴映洲是他最喜欢、最看重的孙子,却为了明安郡主一次次忤逆父母。
若双方都是如此,也不失一段佳话,但明安郡主之心,只在镇国公府。再不加约束,裴昭不知道这个不肖子孙之后能做出什么来。
“我今日便与你说开。郡主嫁与裴家,是陛下的意思,而非她心仪于你。不信你去问问,她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只将你作向陛下投诚的跳板!你与她多亲近可以,却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若有朝一日陛下让你在她和裴家之间做选择,你当如何?”
裴昭一口气说了这样多,最终还是不忍苛责,语重心长道:“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子,裴家,我是准备交到你手上的。行知,再好好想想吧,不要让我失望。”
面前的老人双鬓斑白,有些慈爱地看着这个孩子,有一瞬间,裴映洲甚至不敢直视对方饱含期冀的目光。
他割舍的了裴家,却放不下祖父。
裴映洲知道裴昭说的句句真心,可他答应藤月,不会再失约。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道:“祖父容孙儿任性这一回罢。孙儿向祖父承诺,有生之年,必竭尽所能,护裴家门楣,佑裴家无忧。”
罢了。
听及此,裴昭也不再强留。他知道裴映洲的执拗,也知道这个孙儿的承诺之重,得了这一诺,摆摆手,任他去了。
万般皆是命,年少何知。如此选,以后跌的头破血流,也是自讨苦吃。
裴映洲再拜,叩谢祖父成全。
藤月醒来时已过晌午,她起身,觉得头疼欲裂。
竟是睡了将近一日。
这是她第一次醉成这般模样,完完全全断了线。怪不得之前在尹州时藤鹰不让她多喝,不知春的后劲果然大的很,醒来不知何处又岂知时节。
“郎君呢?”
“郡马说郡主若醒了,便喝些蜂蜜水醒醒酒,洗漱用具奴婢都已备好,饭菜让她们再下去热热。”春华答道:“郎君晌午便出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藤月拍拍自己的脑袋,昨夜和藤原喝的是痛快了,却忘记二哥要和裴映洲比骑马射箭,现在去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这个傻子,她二哥在尹州可是骑射第一,指腿从不打肚子的主,就连她的武功,很多也是跟着二哥学的。
尹州王室对她视若亲生,除了阿布额吉,两位哥哥也是任予任求。小时候她与藤原整日跟在藤鹰身后,藤鹰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哥哥,便借此教他们骑马射箭。藤月曾想要一只小鹿,偏偏要求又多的很,不要驯养的,只要草原上自由自在的。
野鹿连她精心驯养的马都追不上,她抓了好久都未抓到,十分气闷。还是二哥拗不过她,亲自上阵。
她记得“咻—”的一声,方才还在飞快奔逃的鹿便挣扎着在地上难以动弹,藤原过去查看,突然欢呼起来。藤月定睛一看,那一箭正好射在了鹿腿上,让鹿动弹不得又未伤到要害。
后来她把鹿抱了回来,悉心喂养,可是随着鹿逐渐好转,藤月发现它总是一腐一拐,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恣意奔跑。
姑娘一直养着那只鹿,心情却低落下去。
无论她对那只鹿是什么样的心情,藤鹰的功夫是实打实的,对她的关心也是无声无息的。后来看她闷闷不乐,又陆续送了许多活物,兔子羚羊,甚至还有绑了嘴的小猎豹。
无一例外,都是伤了腿。一条腿断了还跑的,伤的便是两条。
如此水平,就算从小在郢都长大的裴映洲有良师相教,也无法比拟。藤月实在不知道二哥为什么要和裴映洲比、裴映洲又为何要应。
二哥的酒量她不知晓,但是应当是没醉的,裴映洲喝了那么点,总不能就醉的说胡话吧?让裴映洲骑射,跟让藤鹰练书法有什么区别?
醉酒误事,都怪自己昨夜喝的太多,没有及时阻拦。藤月心中懊恼,听得春华道:“郎君说郡主若起身,不必寻他。”
日渐西斜,整座都城笼罩在灿烂祥和的云烟里,映出日暮下两个高大的人影。
藤鹰不知道该说是不知者无畏还是这白面书生太过自大,竟敢真的前来与他比试。
算这小子有些胆识。
他昨日的话并不是刻意为难,尹州确实有这样的规矩,若是有了心爱的女子,想要娶她,需过三关。
一是酒量不能比姑娘的哥哥差;二是猎一张兽皮,给心上人做围脖;三是在尹州最高的山崖,采下一朵雪莲,簪在姑娘的鬓发。
这第一点,端看娘家人满不满意,满意的话,放水也是有的。第二点第三点却是实打实要靠自己的本事,如果有作假,不光姑娘不会嫁他,旁人也会嘲笑。
同样的,若是有旁的郎君也喜欢这位姑娘,三番比试下来,端看姑娘会选择谁。
这事阿满不知道,藤原却知,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为什么二哥这些年对藤月的关照远超所有人。只是怕他哥削他,索性把自己和藤月一同灌醉,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