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直到深夜,月亮完全地照进了屋子内,昏睡了一天的殷姒终于悠悠转醒。
她醒来后脑子还是晕的,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支着身子从榻上直起身子,视线落到手腕上包扎的伤口。
脑海中碎裂的画面借着伤口逐渐拼接了起来,她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殷姒如今身子仍然很虚弱,她起身后忍不住咳了两声,薄薄的肩头一抖一抖,好不可怜。
目光在屋子里巡视了一遍,没看到意料中的人,倒是木榻旁的案几上贴心地备了一盏茶水。
不过放的时间有些久,已经涩的不能入口。
既细心又粗心,猜到唯一可能的人选,殷姒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身影被月光拉到窗上,殷姒仿佛听见了不远处侍卫巡逻,甲胄碰撞的声音。
不久,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门外。
那人好似猜到了她已经苏醒,隔着门上来便问道,“你好些了吗?”
是姜文焕。
殷姒赤足下榻,来到门边想给他开门,结果那人又猜到了她的下一步动作,连忙道,“别开门!”
语气急促却不失温柔,只是太过突然,吓得殷姒搭在门上的手一哆嗦,轻呵了声,胸口重重一跳。
“怎么了?”她疑道,
“男女未谈婚配者,夜里有防,非必要不能见面。”
姜文焕解释完,殷姒心道难怪,昨夜跑出宫遇到颚顺时,他会是那种表情。
帝乙,殷寿更不会在夜里传召她,原来是这样,即便是身体不适,他们召的也是其他巫医。
可殷郊跟姬发还有崇应彪……
“你都愣生生跑过去了,他们想躲也无处躲啊。”
姜文焕又一次解释道。
山下竟然还有这种规矩,但转念一想,她昨夜不光见了不该见的人,连姜文焕强健的身子也被她瞧光了。
想至此,殷姒白皙的颈下,自下而上,“蹭”得热了起来,像是点着了一团火。
两颊霎时红霞满天。
她用手不住地扇风,试图降下脸部的热度,结果无济于事,一张俏脸火辣辣的。
她想,幸好有一扇门把她跟姜文焕隔了开来,否则,她怕是连手都不知该放哪儿的好。
姜文焕该是猜到了她尴尬的神情,在门的那边轻笑了下。
谁料这声若无轻重的笑意,让殷姒更为手足无措,她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面上的缝隙,来缓解目前自己陷入的窘迫境地。
好在她急中生智,连忙将烫山芋话题扔了回去,“你也好些了吗?”
伤口好些了吗?已经无碍了吗?
嗯,门上的黑影点了点头,接着道,“正是好多了,我才要跟随二王子一起去平叛。”
是了,殷姒还记得白天在殿上听到的话,冀州苏护叛乱。
战场上刀剑无眼,最是危险。殷姒不知怎的,想象到姜文焕伤重的画面,心里狠狠一绞。
她趴在门上忍不住轻声央求,“我可以一起去吗?”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的,因而也不抱希望。
门外沉默片刻,姜文焕跟她解释道,“午后二王子曾请求大王将你一并带去战场,以防发生不测。”
“不过……大王以年迈体衰需要你日日请脉为由,回绝了。”
“那你怎么办!”殷姒心里话脱口而出。
“我?”
门外姜文焕一愣,连殷姒也被自己的心直口快惊得一愣,随即懊恼自己不该如此放纵。
只是……
听到门外一直没有声音,殷姒心跳的厉害,愈来愈快。
他不说话,是不是也默认了她的话中有话呢?
想到可能会有的微妙希望,殷姒耳垂红的滴血,口干舌燥的很。
鬼使神差地,殷姒想要一探究竟。
“吱呀”一声门响了,将将裂开了一条缝隙,就被姜文焕眼疾手快地阻止。
“别开!”语气较方才那一句更加温柔。
一条门缝,仅仅能提供对面人看到门里门外衣料的一角。
他像是下定了巨大决心,等了好久,姜文焕在门外掷地有声,“你等我这次跟随二王子平叛回来!”
殷姒看着映在门框上的黑影,双手摸上了影子处大概胸口的位置,她缓缓应道,“好。”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回身把草罐子里剩余的草药一并拿了出来。
“这些药草,你都带上吧。”
“好,我今晚是替崇应彪出来巡逻的,马虎不得,你放在门口,一会儿回来我带走。”
“好。”殷姒应下,在屋内抱着草罐等待姜文焕离开,她再把东西放出去。
然而,斜拉在门上的影子迟迟没有消失,殷姒也不见那人说话,于是乍着胆子将门缝开的大了些。
又大了些,直到木门完全打开,姜文焕完完整整出现在她面前。
殷姒露出笑靥,接着再也忍不住扑进姜文焕的怀中,姜文焕同样微笑着拥她入怀。
下巴摩挲着她的乌发,甚么男女夜间不得见的规矩通通抛到了脑后。
“姜文焕,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