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行商,还可以充军,怎么就只有为官这一条路了。
“你只是看不起商人而已。”
卧房漆黑,金絮趴在书桌上,脸枕着《温柔新语》,一个人自言自语。
以后的日子就要为了银子奔波了,不会再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人和事。
她微出一个淡淡的笑,《温柔新语》承接住了她的笑。
透骨的轻松浮上来,骨肉泛起细密又舒服的麻痒,意识沉沉浮浮间仿佛在舟中飘荡,完全睡过去前她尚起身摊去床榻,安稳踏实地享了一个整觉。
次日醒时不知是何时辰,饿极,简单洗漱毕去厨房,柔竹已备好了白粥和馒头。
她没说什么,抓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开吃。
柔竹坐下相陪,突然想起什么,俯身在橱柜里抱出一个坛罐,笑道:“想起来腌了咸菜,阿絮姐你尝尝看。”
金絮尝了一块筷子,赞道:“可以卖钱。”
她现在看什么都是钱。
“万幸你尚有个可傍身的手艺,我至少不用担心你。”
“嗯?担心什么?”柔竹不解。
她笑一笑,“没什么。”
“阿絮姐,我记得,阿礼母亲将温柔馆交给你时,只是希望你能保得住阿礼在这世上活下去,其余的,她不求你做的。”
金絮一愣,“柔竹,你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
她接手温柔馆时,柔竹还不到十岁吧。
“我记得。”柔竹用力点头,细细的手指捏着衣角,“那时我已不小了。”
“嗯。”金絮笑着摸摸柔竹脑袋,“可能是我傻吧。”
寡淡无味地吃完早饭,洗净碗筷,金絮站在檐下,抬头看着湛蓝蓝的天野,一望空阔,飞鸟上下翱翔。新的一月开始了,今天是七月第一天。
“柔竹,你可知——要想赌,选什么时机最好?”
“什么?”厨房里柔竹提高声音地问。
“就是现在!一无所有,赌输了也不怕。”
柔竹从厨房小跑出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歪头瞧着柔竹自信笑道:“先去买两只鸡,然后将所有冬衣拿去抵押借几两银子,把馄饨铺开了,只要在入冬前赚够了银子,再把衣物赎回来就好。”她双手叉腰看朗朗乾坤,眼睛弯起来,“日子还能过。”
她喊道:“柔竹,待会一起出个门吧!”
带上五六件冬衣,先在钱庄换了银子,三两,再去各繁华街道查探馄饨铺选址。祈福街人头熙熙攘攘,金絮仔细留意人群,心中渐渐形成馄饨铺子的最佳流动路线,接着便去南市打探食材价位,顺便买了两只鸡,一公一母——以柔竹眼光来看十分能下蛋的鸡。
置齐其他食材,金絮叫来十三,让十三和柔竹将所购之物捎回家,她再去找匠户看看能不能做一辆带滚轮的推车。
穿过一条巷口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她下意识四处探寻,什么都没发现,四周的人低头各忙各的。
太阳烈起来,眼睛一时不眨便无比干涩,她手搭凉棚,始终没找到盯着自己的人。
就在她以为是错觉时,余光里看见一点挥舞的痕迹。她向那处仔细看去。隔了一条街的不远处有座矮塔直立,塔的顶层有个人在朝她这个方位挥舞手臂。
那是......
金絮越过被太阳烤得扭曲的屋檐定睛一瞧,慢慢认出那蓝衫身影。
“林公子?”
她又看看身周,不能确定林童忆是在和她招手,但周围没有一人注意到那矮塔上的人影,于是试探地回招了招手臂,换来林童忆更热烈的动作。
看手势似乎是让她过去?
正好上次他出手相救一事还未郑重谢过,金絮便朝他走去,林童忆似是得了确认,下了塔。走近半条街后便看不到塔了,她摸索着大概方位,拐过一个弯,就见林童忆迎面走来。
他神情兴奋,止不住地笑,“絮姑娘,真是不容易找到你。”
“林公子找我?”金絮福礼,微讶道:“林公子找我何事?”
他笑,贴近,“此处人多,换个地方与你说。”
还要换个地方说?
金絮随他到了城内河边的一座冷清茶楼。湖上画舫泛泛,楼中茶客疏落,林童忆择窗边而坐,信手为她倒茶,边倒边开口:
“上次忘记与你说了,我自京城出发时遇到了凝荷姑娘,她向我求助,托我来太南时找到你,告诉你她在京城遇到了点事情,急需你的帮助。”
她霎时将感谢的事忘到脑后,“凝荷?她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我当时走得急,来不及细问。不过,我看凝荷姑娘模样有些奇怪,似乎遇到事情挺棘手的。”
金絮心神有些晃动,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感受,却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她不曾给我写过信。”
“信,哦对了,凝荷姑娘还说你尽量不要给她写信,因为她无法回信。”
“怎么会无法回信?”
“许是给什么事情牵制住了吧。”
心底霎时担忧起来,她脑中迅速思索对策。
桌上茶杯里的叶子扭曲挣扎地漂浮着,烫水慢慢刺穿紧缩的茶叶,叶子吸水展开,沉入杯底,杯底一片浑浊。
“那你要上京吗?”
金絮被这问话一吓,回过神来,“啊、上京?我......”臂肘轻微地发抖。
早晨醒来时的清幽畅快荡然无存,风息中无形的压力与牵扯再次攀上她的肩背,用力地提醒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