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进馆,被温柔馆里诡异的气氛震慑住了。
光线很亮,耳朵第一听见的是厅堂中央站台唱曲的女子嗓音,极为清晰地凸显出来,然后才是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居然不吵。
厅堂内光线可称刺眼,馆身回字型建空,抬头即可见四楼之上的高阔层顶,硕大的灯笼每层楼挂了一圈,光线相当充足。
他一眼看见金絮,隔着整个厅堂看见她的背影。
四方馆阁,与正门相对的一面,贴墙挂了三幅长轴大画,画幅宽阔,画上是简笔的山水或花鸟。金絮掀开中间一幅画,钻了进去,她就消失了。画后面似乎是一间暗房。
他收回视线,注意到厅堂左侧的楼梯可上二层,他便走过去,沿路四下细看。
所有陈设也很崭新,竹席、案几、地板,新得反映着烛光,层顶有数条宽阔的帷幔垂下,柔化了光线,不至于真的刺眼。
很新,完全看不出脱胎于嬉春院。
厅堂很大,散席摆得却不多。中央一张圆形唱台,不高,台上唱曲的女子他认得,叫化莲。化莲身后有三人为她弹琴,她的唱音完全不会被琴声压住,声音散开很远很清晰。他听不出琴曲诀窍,但感觉很好。
唱台周围以红木屏风隔出十位散席,只有十席。他踏上楼阶,逐渐走高,看见十位散席此刻都有客人。温柔馆的女子似乎多了许多,随眼一看,几乎没有落单的男客。
厅堂四面是厢房,房间门口都摆着半人高的木架子,架子上放着几本书。他竟然在青楼里面看见了书本。
梁风上到二楼,迎面一间厢房的书架子摆着六七本书,有杂书话本,也有名著新解,这个书架子上放的是《论语规解》。金絮是爱看书的。
他边走边低头挨个房间看着,这个倒看出诀窍来了。
名著加话本,有种严肃和活泼都顾及上的感觉。她是有精心挑选过的,话本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册话本,名著也不是用原本而是解读本,严肃的同时又不会让人感到压迫。
他看着看着,不由好奇房间里面是什么样了。
厢房是寻常的木格门,糊着白纸,眼前这间房门额左角挂了盏灯笼,亮着,门上小牌匾写着房号,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公子。”
有人打断他。
“亮着灯笼的房间是有人在用的。”
他往侧面一看,一名比金絮年纪小上几岁的姑娘正看着他。
“哦,抱歉。”梁风后撤一步,远离房门。
“公子需要房间的话,我可以开一间给您。”小姑娘说着,打开手里一本厚厚的册子,“不过只有三层的房间了,二层已经住满了。”
“不用了,我不用房间。”梁风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小姑娘微微一笑,“公子唤我大厢便好,我是阿絮姐不在时的温柔馆管家。”
温柔馆都有管家的丫头了。
“大厅的席位也已经坐满了,公子不如开间房吧,房间一晚的价钱不高的。”大厢往他身旁瞅了瞅,笑道:“公子心仪什么样的姑娘啊?我们这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梁风摆手,“也不用给我介绍了,我是来找轻絮的。”
“原来公子心仪阿絮姐。”大厢张嘴就说。
梁风停住脚步,大厢眼睛盯着他指间的手帕,继续道:“不过我们阿絮姐一般不接客的,她可以陪您喝酒用饭,但她不会唱琴献舞,您恐怕会觉得无趣呢。”
大厢又是一笑,“您被丽姬姑娘选定了,难怪您进门时都没有其他姑娘来找您呢。”
梁风听出不对,“谁?”谁看上他了?
“我带您去找丽姬姐。”大厢往前面走。
走到了二层面街的位置,这里姑娘多,变得吵闹了。姑娘朝街上揽客,偶有几人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大厢正拦人打听,梁风四下看看,不往姑娘堆里挤。
忽然,右腰侧被个细软的东西从背后摸上,他浑身一炸,毛都竖了起来。
摸他的东西还顺着他的腰带往左划,梁风本能左手弹刀脱鞘,右手准备接住刀柄,却被右指缝里还捏着那块手帕阻碍了动作,余光看见身后绕过来的人是刚才楼阁上见过的那名女子。
脱鞘一截的刀刃寒光闪过,身侧女子惊呼,猛地缩手。梁风立即收刀回鞘,怕是有误伤。
刀器铿锵两声,吸引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手帕主人离远了他,捏着食指,警惕地瞧着。指腹一道小刀口,正滚出血珠。
“丽姬姐!”大厢惊呼一声。
“对不起。”梁风有些窘迫,反应过来摸他的是一只手,或者是几根手指,而不是危险,他冲动拔刀,不小心割到她了。
“我要的是手帕,而不是刀子。”丽姬怒瞪他,“不过让你还块手帕,你竟然拿刀割我?”
“对不起。”是他疏忽了,温柔馆里都是女子,他不应该带刀来的,应该入馆前先卸刀。
“快叫孙姨来。”大厢向旁边姑娘吩咐。
梁风双手递去那块手帕,“还给你。”
手帕上有一点鲜明的血迹。
他手指一缩,差点想把这帕子再收回来。他小心看丽姬神色,丽姬颇为嫌弃,生气道:“身上有剑就行了,还需要另带一把?你知不知道我这双手值多少钱?”
围观的人低声交谈,有姑娘出言调和。梁风想到了办法,道:“不如让我府上的大夫来为你看伤,治好后保证不会留一点疤痕。”
“不用了,梁公子,温柔馆有自己的大夫的。”一名女子拦入他与丽姬的对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