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起几年前他们在此居住的时候,少了很多。
身后的士兵们推搡着一家人,让他们走上台阶。
沅君的脚踩在了方才那婢女的血上。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脚下液体的粘稠和血腥之气,惊得她几乎要跳了起来。沐咬牙忍着疼,死死地拉住沅君,唯恐她随时会摔倒。
兵士们押着他们从前院的园子,来到后院的居所。
这一路之上,脚下的鲜血和死人让孩子们个个都胆战心惊,眼泪不停地流出来。就连悦兮最后,也都变成了无声地哭泣。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后园的居所,终于到了。
那小将将他们押送至后院大厅,随即道:“从今夜起,还请夫人一家人好生呆在松月台,不要轻举妄动。小将的人会死死地守住松月台,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只要你们听话配合,待到我家公子大事皆定,届时自然会放了你们。”
“你家公子,究竟是谁?”宣姜夫人沉声问道。
那小将看着宣姜夫人,笑道:“夫人如此聪明,小将就算不说,也能猜得到。时间不早了,各位好生休息,小将告辞。”
“大夫!我们需要大夫!”就在这时,公明高声喊了起来。
那小将看了看受伤的沐,此时才佯装作很紧张的样子:“哎呀呀!都是小将手下人办事不力!伤了夫人的孩子,小将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告罪!告罪!小将这就去请位大夫过来为公子查看伤势!”
那小将误将沐当作宣姜夫人的孩子,众人听了,都没有说话。沅君怒目盯着那小将,松月台明明本来就有一位大夫,只是来的路上他们看得分明,大夫已经被斩杀。
“松月台如今被你们搞得一塌糊涂,我命令你们,在天亮之前打扫干净!否则的话,吓到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宣姜夫人冷声喝出这一句,仍不忘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那小将面上冷笑一声:“这是自然。”
“都给我听好了,把那四名武士关押好了,不得走漏任何一个。若有人逃跑,就地斩杀!”小将厉声安排,命武卫们退出去,自己随即也离开了后苑。
屋外传来那小将的呼喝声,有些人留在了园里,脚步声和收拾尸体的声音渐渐传来。
那些人退出去后,卫昭伯匆忙上前查看沐的伤势:“还好伤口并不深。云姬,你把沐和孩子们都带到沅君的房间去,那里比较隐秘。”
他又对那两名婢女道:“你们一个好生照顾好悦兮公主和辟疆公子,另一个负责烧热水给公孙沐清理伤口用。其他的,容后再说。”
云姬点点头,立刻就背起沐往沅君的房间去了。公明、悦兮和沅君匆忙跟上。两名婢女本来惊魂未定,此时听到指派,忙振作起来。一个抱过辟疆公子,另一个也去厨房忙碌起来。
随即,卫昭伯扶着自己的妻子坐下。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大夫过了很久才来。
沐的伤口,还好不算太深,没有伤及骨头。
大夫拔箭的时候,沐坚持要沅君在一旁陪着,疼得哇哇直叫,看得沅君又害怕,又心疼。
大夫要脱了沐的裳裤,却被沐死活拦住。
大夫无奈地摇头:“公子,不脱了你的裤子,老身要如何给你清洗伤口和上药啊。”
沐哭闹起来,他要公明、悦兮和云姬都退出去,只留下沅君在,还要求沅君亲自给他上药。
沅君闻言大惊失色:“啊?”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此时是假扮做男孩,可想到要给沐的屁股上药,她不由心生胆怯。
可是沐闹得很厉害,众人不同意,他就闹个不停,甚至把床榻旁的热水盆都掀翻了,热水泼了大夫满怀,气得大夫直吹胡子瞪眼:
“这哪里是中了箭的样子!闹得这么厉害,我看他,不治都没有问题!”
说毕,老大夫就去收拾医药箱,气得要走,众人连忙来劝。
万般无奈之下,云姬只好对沅君打手势道:“既然如此,你就留下给大夫帮忙,给沐上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你受的伤。”
沅君面露犹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都退出去后,沅君便帮着大夫把沐的裳裤脱了下来。
过了这么些时间,伤口处衣服和血迹粘在一起,脱下来时,沐疼得简直要昏过去了。
见到沅君留了下来,他倒是安静了许多,再没有闹腾。
看着沐露出来的屁股,沅君面上一阵发烧。可是当看到沐屁股上的那个陷在肉里足有两寸深的血窟窿的时候,她心底的歉意终究战胜了一切。也顾不得许多,拿着羽毛,帮着大夫给沐上药。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大夫交代好药物和每日的主意事项,就离开了。沐强撑了太久,终于趴着睡着。沅君守在床榻旁,也是昏昏沉沉,终被云姬抱上了床榻。
婢女带着辟疆在隔壁房间。公明和悦兮也都十分困顿,云姬将这兄妹二人安排在外间自己昔日守夜的床上睡了。
看着孩子们如此惊惶凄楚的模样,宣姜夫人和卫昭伯心头的滋味,可谓是苦涩升腾。
云姬跟着两位主子来到外间客厅。
无疑,今夜对于他们而言,是个不眠之夜。
夫妻二人静静地跪坐在席上,云姬陪在一旁。铜灯悄无声息地燃着,窗外,天幕的红光,并没有消退。
后来,他们甚至可以听到有大部队人马行军的声音。他们不知道究竟是叛军在夜里的行军还是什么,可是他们知道,如果天亮了,没有人来松月台搭救他们脱离软禁,那么就必然是襄公他已……身死位倾。
烛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