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之心,义兄更是有着万般深刻的感受。我现在身边缺的,恰恰就是义兄这样的帮手。公文、律之类的,慢慢熟悉起来不是问题。我相信,义兄定能做得很好!”
……
吴钰放下茶碗,面上思绪重重,又惊、又喜、又虑、又怕。
沅君笑嘻嘻地走到吴钰面前,伸手再拜:“义兄,难道是看不上公衙里那点微薄俸禄?”
“非也非也。公子说笑了。”吴钰连忙摆手,语出温吞。“公子厚爱,吴钰不胜感激!若吴钰能在公子身边略尽绵薄之力,为公子排忧解劳,吴钰不胜荣幸。只是公子可知……吴钰本出身商贾,只怕要辜负公子的厚意。”
沅君闻言一怔。
及此,吴钰轻声一叹,也似有些触动:“我卫国最为注重周礼,百年来出身商贾者,可谓是位卑、人微、言末。氏族、农夫、工者,唯独我这商贾一流,向来是最被贵族大氏所不齿的。若我真的留在公子身边为公子做事,只怕来日……公子会被朝中重臣所诟病耻笑。”
沅君低头,暗自思忖。无怪乎吴钰会担心会因其出身而累及自己。即便是远在朝歌,石崇的父亲石祁子,贵为卫国大夫,尚且会因为出身低微,时时受到大臣排挤。这世间门第之见,实在害人不浅!
沅君心头已经有了主意,语气愈发坚定:“义兄所言,不足为虑!我卫沅君绝非那等用门第之间遮蔽双眼的偏狭之人。我想请义兄助我,不为别的,只为了这淮邑万千百姓可以得良臣庇护。这段时间以来,我观义兄言行,义勇和智计都远非常人。今天你所言,更让沅君坚定了要你助我执掌淮邑的想法。这世间,像义兄这样的有识之士,倘若仅仅因为虚华无实的门第之见,便被大材小用、弃如敝屣,那岂不是枉费日月,暴殄天物!只要义兄愿意和我一起为民解忧,我愿拜义兄为先生,日日听义兄教导。还愿义兄助我,教我!”
见到面前少年如此,吴钰一时竟无言比拟,只道:“公子实在是叫人……可叹。”
“先生便从了我的心愿吧。”沅君又端起案上的茶碗,恭敬地奉给吴钰。“还请先生助我,教我!”
良久,吴钰接过那茶盏,喟然叹道:“也罢。今日便答应公子所请,愿执君策!”
年关将至。
大雪接连下了一场又一场,沅君思念亲人之心日盛。整日里忙着淮邑的大大小小公务,哪里的民舍塌了,哪里的路面需要修缮,哪里的百姓需要救济……每每忙完回到邑令府自己的卧室,天地安静下来,她便觉得,她是真的很想念、很想念朝歌城里的那些亲人。虽然她时常与公明和悦兮通信,但是每每总觉,思亲之情不能尽诉。
叶青上任以来,很是勤勉。他夙兴夜寐,整顿军纪,日日操练,又重募新兵来填补之前的空缺。守城军面貌焕然一新。但是校场里沅君问叶青,这些守城军可有了卫将军手下兵士的样子,叶青却连连摇头:“尚不足也!”
吴钰是一把算账的好手。毕竟吴家是经商出身,邑令府里有了他,进项出项都稳妥了不少。每每涉及民生事务,沅君想要大手大脚的调拨府库的时候,吴钰都死死地拦着。时至今日,沅君愈发知道,这邑令,要稳稳掌管好这一城人的衣食住行,委实不好当。
逢休沐时,沅君会约上子楚一起,或出城狩猎练习箭术,或寻幽探秘。渐渐地,二人将淮邑和丘山大营间沿路上的官道、小径越摸越熟。
这一日,二人正在一片林子里打野兔、雉鸡。忽闻守在林外的豆蔻策马寻来,传来一个天大的喜讯。
“公子,邑令府有人前来传讯,大公子奉命巡视南境军士,路经淮邑,已经到了邑令府!”
是公明哥!沅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来了!”沅君闻言,喜不自胜,登时收了弓箭,扬鞭策马飞驰。一边疾驰一边大喊道:“子楚,快跟我同去!”
沅君连马车都不想坐了,就这样骑着马,与子楚、豆蔻三人三骑,直奔邑令府。马车队伍自行返回不提。
果不其然,邑令府门前还停着仪仗车马。
沅君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下了马便将马鞭扔给豆蔻,径直向里间拔足狂奔。游廊里的下人,见了她这般模样,均是行礼不及,惶惑不解。
子楚紧随其后。
待到来到正堂,见到在正堂案后端坐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沅君忽地停驻。
她站在门口,心头百感交集,霎时红了眼:“公明哥哥。”
也许是太想念朝歌的亲人,也许是长时间以来心头的委屈无从诉说,此刻她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孩子。
公明起身走下堂来。沅君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公明哥哥,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王叔呢,王叔他还好么?母亲和悦兮阿姊呢?”
公明亦是心头如潮涌。
“王叔说你这次,做的不错。”他伸手摸摸沅君的头:
“他们在朝歌,一切都好。都已是做下诛杀姬骏瑜一党,和卫将军一起擒拿孟获的人,怎么而今哭起来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有道是,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子楚也和公明见了礼。
沅君擦着自己的眼泪:“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们。当初王叔狠心把我送到这里来,我以为你们从此都只顾自己逍遥,再不会管我的死活了!”
公明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这促狭鬼,几个月不见,嘴巴愈发厉害了!这几个月来,我们给你写的信是假的么?况且,王叔与我在朝歌,哪里就如你想的那般逍遥!”
沅君闻言正色。
子楚对沅君道:“两位公子久别重逢,定是有很多话要说。不若去书房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