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的路上毫无疑问的又堵了很长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透,两家的晚饭是一起在赵承恩家吃的,算是赵承恩回来后两家正式全聚在一起,为他接风洗尘。
晚饭前,在赵家白珠问起了给唯一妈妈上坟烧纸的事,毕竟过了明天就是除夕,安市风俗是香火年后不烧年前烧,长辈同辈不烧晚辈烧,因此这事便只能落在唯一身上。
赵承恩闻声从厨房走出来,脱下围裙,缓缓走到客厅抽了张纸有条理的擦干手上的水,一道弧线利落的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看着唯一淡声道:“明天我陪你去给宋阿姨烧纸。”
唯一听着男人不大却不容置喙的声音,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白珠阿姨观察对方的态度。
白珠女士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乐呵一笑,脸上满是赞同的对唯一说:“就让他和你一起去,想想他小时候吃了你们家的多少饭!”顿了顿又叹出一口气惆怅道:“他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也该去看看南砚。”
唯一笑着答应:“好。”
二人是第二天上午驱车去的公墓,公墓位于郊区的一座小山上,风景秀丽。唯一的妈妈是因公殉职,死后便长眠于此。
唯一到的时候,公墓已经来了不少人,一年到头倒是难得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多人。
她将提前准备好的鲜花放在妈妈墓碑前,她妈妈的邻居是一位看照片很年轻的警察,正好也有一对母女在祭拜他,小女孩一身粉衣,天真烂漫。
她蹲在地上一张接一张的跟着妈妈为她的爸爸烧纸,看着唯一他们过来,歪头好奇道:“姐姐,为什么你和哥哥送这位阿姨的花和我妈妈送给爸爸的不一样?”
唯一顺着她小手指引的方向看到一束黄白相簇的菊花,唯一想了想温柔向她解释:“因为我的妈妈最喜欢的花是玫瑰花呀,所以我特意带这束花来送给她。”
顿了顿,唯一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补充道:“还有,你不可以叫我们哥哥姐姐哦!要叫我们叔叔阿姨。”
小小的人发出疑问:“为什么要叫叔叔阿姨?”
唯一连同另外两个人纷纷失笑,赵承恩蹲下来看着她解释道:“阿姨的意思是我们大你很多,和你的妈妈可能同龄,所以不能叫哥哥姐姐。”
小人似懂非懂的嗷了一声,乖巧的点点头。
唯一的妈妈是因公殉职的交警,十五年前被酒驾车主拖行五百米,当夜抢救无效身亡。
她永远忘不了那好似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的一夜,她的爸爸突然大晚上接到一个电话后便焦急出门,给她留了一句“别给陌生人开门。”便匆匆开门离开。
第二天,唯一便有了一位被称为烈士的妈妈。
接着家里突然来了很多很多人,一批批人送来花圈和慰问,唯一当时只觉得烦,每个人见到她都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都要找她说说话。
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去世了,可她就是感受不到难过,只有茫然和无措,像被扔在大海的一片孤舟中,看不到方向。
她就这样一直在大海里飘着,后来赵承恩来到孤舟中陪她一起飘着,可她却并不高兴,因为赵承恩看她的眼神里也带着怜悯与同情,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不过那段时间一向臭屁的赵承恩在她面前变得特别和善,再也没有过揪她的辫子,故意惹她生气了。
后来葬礼办完第二天,唯一从学校放学回来看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家里又感受到了茫然,她妈妈最喜欢的花瓶没了,好像是办葬礼的时候被不小心碰碎了,家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换了位置。
明明还是自己的家,却哪哪都变了。
一时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巨大的落差感向她袭来。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知哭了多久面上被湿毛巾一把盖住,赵承恩为她擦干净了脸上的鼻涕眼泪。
她抽噎着问他:“你怎么在这?”
赵承恩看她的样子闷声道:“顾叔叔晚上要加班,让你到我们家吃完饭再回家。”
她放下书包,点点头听话的跟着他走了。
出门的时候她问他:“我以后是不是都没有妈妈了?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承恩说不出话,女孩本身也并不需要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此刻她才愿意接纳这个事实。
和旁边的妈妈聊过之后,唯一大概也知道了这对母女的情况。
这个年纪看着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妈妈也姓顾,和唯一是本家,小女孩六岁,是她和这位年轻早逝警察的孩子。
她和警察是高中同学,他们跨过了大学异地恋,熬过了七年之痒,可没想到最后却败在了不法分子手中。
她的丈夫曾经办过一起案子,犯罪嫌疑人最后被判刑三年,出狱之后他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联合其他不法分子跟踪报复她的丈夫,最后她的丈夫身中十七刀,毙命处在心脏,当场死亡。
那一年他们的女儿刚刚出生,他们刚结婚一年零五个月,她的丈夫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的生日。
他们聊这些的时候那位妈妈全程都很淡然,可唯一却依旧能感受到她压抑的无限悲伤。
回去的路上唯一想到她的妈妈突然问赵承恩:“你还记得我妈长什么样吗?”
赵承恩想了想,如实告诉她:“在今天再次见到她墓碑上的照片之前有些记不清了,只模糊还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唯一闻言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两边闪过的树木,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道:“你说我爸会不会也记不清我妈的样子了?他现在心里会不会只有阿姨的位置了。”
她始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