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说是朝廷会有抚恤,可现在也没见到一分银子。”
“呵呵,”一旁的胥吏笑了,“程老爷,你若想要,就追去都指挥使司问问。这抚恤不归我们管,我们县衙门也管不着。”
程老爷被怼了回来,一时哑口无言。
半晌,才回道:“可这,这三成实在太多了。”
胥吏哼了一气,状似无意的补了一句,“若是你那儿媳跟着去了,我们县衙老爷还能帮着上表奏请持节的烈女牌坊,再给你免了三年的税赋。”
程老爷沉默了。
\"程老爷,你想明白,要是耽误了缴税,下一次就不是我过来通知你这么简单了。\"
耆老调解道:“好了好了。反正程老幺你再想想办法,我们赶着时间,还要去下一家了。”
三人不欢而散,跟着差役和耆老出了后堂朝大门去了。
程老爷抚手抵额,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前厅里一片肃静。
天上乌云滚着,紧跟着“轰隆隆”惊雷炸响,院子瞬间通亮。
映照出怀德惨白的脸。
她扶着房柱支撑着身体。
咬着的牙已经渗出了血,心更冷。
上辈子自己一直想不开的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死。
原因竟在这里。
她死了,就能免去了程家三年的赋税。
当初她被卖进程家,不过一两银子,现在竟然这么值钱。
值钱到自己的公公婆婆起了杀心。
怀德扶着柱子,渐渐蹲坐在地。
抬起了头,落在房檐的雨水,顺着四水归堂流淌到院子里。
方方正正的天,就是她能看出去的全部的视野。
她惨淡的笑了,上辈子自己就这么被框了一生,也困死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次,她不能再这么傻了。
她得逃出去。
*
阵雨也笼罩在溪头村北边的银矿上,矿场的镇守太监张保正在雨棚里点着蜡烛,对着光仔细欣赏自己刚得的一对上好的官窑瓷瓶。
小太监冒着雨躬身跑了进来,“公公,不好了。”
“怎么了这是,”张保从椅子上起身,吊着嗓子喊道:“碰见鬼了?”
小太近连连摇头。
“不不不,是,是知府大人给您老送信来了,说是京里派来的巡抚大人正往咱们这赶呢。”
“什么,在路上了,这么大的雨?”
小太监拍着两手,肯定道:“就在路上了,矿场前边的人说都看着人影了,就要到了。”
张保登时将手里的瓷器放回了锦盒里,披上了蓑衣,匆匆出了门。
雨幕中,从矿场大门的围栏上飞过四匹骏马。踏过水坑,溅起一阵泥水。
到了空旷的广场上,马背上的人才拉起缰绳,将马停住。
张保眯着眼看向来人,心里有些不安。
他倒是一早听闻了这位巡抚大人的来路,是燕亲王的儿子李昀。
原本这两父子在北边的山海关一带镇守边关,不知为何燕世子突然被调来了江南。
两天前自己听了信说人到了徽州府境内,没想到今天就奔着自己监守的矿场来了。
张保暗道一声晦气。
对着这位杀伐征战的世子,他自知需要小心应付。
张保躬下身,装作不知道来人,假意问道:“不知是哪路的大人驾临?”
一个青年抱着剑,率先从马上跃下。
从怀中掏出印信,沉声道:“我们大人是燕世子殿下,奉皇上御令巡抚南直隶,来此地督查矿务。”
接着后面马匹上的青年人动了动,摘下了头上的大檐帽,露出一双剑眉。
张保微微抬头,便对上了眼。
只匆匆一撇,就低下了头。
纵然早就听闻燕王父子上阵杀敌无数,骁勇彪悍。可如今一瞧,真是位杀将,年纪轻轻,寒眸似剑,目光锐利如刀。
是个不好对付的,张保心里叹道。
脸上赶着扮起笑,说道:“小的竟然不知道是燕世子驾临。几位大人里边请,外面雨大,别淋了身子。”
“不必,领我去矿井里看一看。”燕世子李昀飞身下马,抬手一拦,直言来意。
张保又撇了眼李昀身边三个寡言冷酷的随从,赶紧“哎”了一声,跟着朝着身边的小太监使了眼色。
雨淅沥沥的落着,汇成了小溪沿着矿坑向下,里面一片昏暗。
皂靴被水沟里的污水溅湿,可李昀却丝毫不顾,像是能目视黑暗,脚下走得又稳又快。
张保小跑着跟在后面,“世子,世子,你慢着点。”
走进了矿坑深处,里面赤膊的工匠门正在凿掘岩壁,开采矿石。瞧见张保来了,赶紧低着头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丝毫不知身边进来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银矿被向下挖掘,露出一道道白金的矿线。
李昀摸着岩壁,问道:“矿监,你这矿场一年能产白银几何?”
“回大人,估摸有十万两白银。”张保掂量了给出一个保险的数字。
“我记得前几年这里的矿银都是直接供了北边边境的军需,太仓库的账目上每年有二十万两。怎么如今竟然少了一半?”
张保的头上开始冒汗。
当然会少,每年矿场的产出十分有三都进了司礼监的口袋,还有一部分自己扣下,剩下的才会走明面上的账册。
对着李昀,张保只能谄笑道:“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