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童年的时候,我听人说除了乌鸦叫或是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是直直飘向天空的,那家人就要不好了,多半是有人要去世。而这两种不祥物,几乎都会不约而同地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以我当时七岁的眼光去看世界,我不觉得那是迷信。人们对于鬼神,向来都是怀有敬畏之心的。
尹婆婆在去世的前一天,就有村人说走她的门前过,就有看到几只乌鸦在她家的口盘旋,烟囱里的炊烟直直地升到天上去了。尹婆婆拿着扫帚对着乌鸦赶,口中念念有词。
村人知道她即将要遭遇不幸,也深表同情,摇头叹息一番走了。如果她换作是我们村里的人,会不会就能引起大家多一些的关注,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尹婆婆是外乡流浪至此,原本育有一痴儿,村人看她可怜,将闲置的旧居给了她母子俩住。痴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酒醉落水而亡。
痴儿一走,尹婆婆没了精神寄托,身体每况愈下,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常常自己说疯话。要不是村里心善的人对她三天两头给她一些稻米日用的接济,她的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我和哲哥哥还有敏颜,也帮助过尹婆婆很长一段时间,帮她打扫房子,洗菜洗衣做饭,哲哥哥帮她挑水。每次我们去,她都满脸笑容地拿出自己省下的东西给我们吃,花生玉米等。
在我们没有去帮助陪伴尹婆婆之前,她是没有笑容的。据说谁走她门前过,她都要骂骂咧咧几句,有时候又大哭。
谁又能料到,就是这么一个孤寡老人,命运还会再次向她伸出魔掌呢?春天里,村里的溪水满了,尹婆婆举着伞哭喊着出去,说要找她的儿子,最后落水而亡。
尹婆婆被人找回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她被水泡得面目全非,全身发肿。我永远记得,那天傍晚我们在树下玩跳皮筋,村口人声嘈杂,狗声也一起沸腾。
那时候已经是将要入夜了,人们都已经从田地间劳作归来,听到动静,大家都往村口的方向跑。我那时年幼,不明所以,也转身拔腿钻进人群跟着跑去。
我跑,哲哥哥就在后面边喊边追,临到了,依稀瞄到地上一个白色的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哲哥哥一把从后面拽回我,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使劲把我往回拽。
后来听说,尹婆婆被村人草草地埋在了后山,没有棺木,就是一张草席裹着放进土坑里。再后来,又听人说在她的门口看见鬼点火。
我问哲哥哥,这世界上有鬼吗?他说没有,那是磷火。我说,那为什么我那天明明没有看到什么,还是会被吓生病呢。是不是尹婆婆在为难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才不是呢,那是你不听哲哥哥的话,谁叫你胆小还跑去看,自己吓自己,才把自己吓生病的。”
我又问哲哥哥,那人死了,会变成什么呢?他说什么都不会变,死了就是没有了,就是不存在了。但是,我却坚信,人死了,都是会变成灰色的草蜢的。
六、
清明节一过,漫山遍野的鱼鳞花就开了,一丛丛或是一大片,或是稀稀疏疏。放眼望去,满山都是雪白雪白的丝状,风一吹,像白绸缎在山谷里翻涌,可美了。
我吵哲哥哥:“我要最大最大的白色花环,和房子那么大的,和天空那么大的,你去给我摘很多很多的花来做。”
哲哥哥哪里会不答应呢,说去就去了。回来的时候,花是捧了满怀。可是,他的一边眼睛却肿得像灯泡那么大,显然他是被黄蜂蛰了。
我见他被蛰成这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哭,要他腰下腰来,手要去摸他的眼睛又停住了。边哭着边用嘴吹,哭一下,吹一下,停一下,眼泪汪汪地问:“哲哥哥,疼吗,疼不疼……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摘花……”
他见我哭得伤心,连忙帮我擦眼泪安慰我说:“真的是小哭包,看你都把自己哭成什么样了,哲哥哥没事,真的没事,傻丫头,不要哭了啊,你再哭,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哲哥哥特意在我面前扬了扬手中的一小扎草药,说回去消毒敷上就消肿了,而且已经把黄蜂的毒刺取出来了,黄蜂蛰的是下眼睑,并不是眼球。
哲哥哥辛辛苦苦采的那么多花我都没要了,我把它们丢弃在平时我们玩过家家的那个地方。搀他回家的路上,我还没止住哭,说我害怕哲哥哥的眼睛看不见了……
哲哥哥忍着疼的对我笑:“要是我的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你还会要哲哥哥吗?愿意一辈子都照顾我,做我的眼睛吗?”
我用力地点点头,说愿意的愿意的,哲哥哥是因为我才被黄蜂咬成这样,以后上学书包都我来背,我自己的我背,哲哥哥的我也背。
我这样说,哲哥哥欣慰地笑了笑,我搀着他一步一步地往他家里走。到了门口,敏颜正和几个小伙伴在跳格子,立刻朝我们围了过来。
敏颜见状,顿时明白了几分,对我怒目圆睁说道:“不用说,又去干什么坏事让我哥哥连带着受累伤成这样了。”
我自知有错,敏颜怎么说气话我都不敢还嘴,只是紧紧地拽着哲哥哥的衣角。哲哥哥对敏颜呵斥了两句,便让我帮忙给他捣药上药去了。
那些草药并没有让哲哥哥的眼睛好起来,到了第二天两边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下床都困难了,加上头疼,只能卧床休息。
尽管双方的父母对我都没有责难,我还是为自己的行为懊悔不已。哲哥哥在床上躺着,我就每天都来看他,在他床边嘤嘤地哭。
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哲哥哥没去上学,书包都是我自己背的。一个个头高大的小太妹一样的女生,说我有公主病,平时上学,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