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自从有了一起拿稻穗烤爆米花,又一起追火苗的患难与共的经历之后,那段时间敏颜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爱来找我玩。
村子里有很多的庄稼地,多半都是已经收成后的了,当然也有极少数还有庄稼的。刘婶婆家的那块地就刚种下了豌豆秧,还没手指头高。她家的这块地,不知道是如何得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地坎地沟上总是很多蟋蟀。
那时候流行斗蟋蟀,村里的孩子可没少去她的地里挖。但凡运气不好被她看到,她就会举起拐杖劈劈啪啪地开始骂人,能骂一天不停的,把人家祖宗都问候遍。
敏颜提了小竹笼,拉着我朝就刘婶婆那块地跑,我明白她的意图,她边拉我往前,我就用力挣扎着后退。
“敏颜,我们还是不要去她那里吧,要是运气不好被她抓到,她会打人你信不信?真的,她太凶了……”
“就凭她?打我?她能追上我再说吧,见她出来,除非你傻不知道跑,谁还能站着让她打啊。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见她已经拔腿跑了好几步,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她去了。因为,如果她被刘婶婆打了,除了无法向哲哥哥交代,自己的心也过意不去。
果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到地边,都还没开始挖几下,都没有挖到蟋蟀,敏颜原本就气大了。这时候,刘婶婆从不远处颤巍巍地走来,气喘吁吁地走几步歇一歇,待近了一些,举着拐杖就开始破口大骂:
“是哪里来的两个小野种,又跑来糟蹋我的地,难怪豆秧子都长不出来!看我打死你们这两个小野种,打死你们这些没爷没娘教的……”
敏颜是什么人,哪里容得了人家这么骂,干脆将没挖到蟋蟀的一肚子火也朝刘婶婆发。
“死老太婆你说什么?你才是野种呢!你儿子野种,你女儿野种,你老头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没爷没娘的野种,狗都不吃的野种!”
刘婶婆完全没有想到敏颜会还口骂她,气得发抖。抖了一阵后恼羞成怒,捡起地上的一块如拳头般大小的泥疙瘩朝我们扔过来,要不是躲闪及时,都要被她打中了。
她哆哆嗦嗦地举着拐杖走过来要打我们,敏颜干脆拉着我冲到她面前去,以暴制暴,吓得她举着拐杖半天不敢落下来。
“老太婆!我们没有弄坏你的地,没有踩到你的豆秧,你就要打我们,你太可恶了,为老不尊,欺负我们小孩子,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你……”刘姨婆已经被气得不成样子了。
敏颜还要说什么,我赶忙阻止她,见好就收,何必与一个老人计较,边说着边拉她走。她还是极不情愿地,又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如何传到哲哥哥的耳边,他气极了,板着脸让我和敏颜并排站着,也不问我们事情的前因后果,就问我们知不知道自己犯的错。
“哥!你讲讲理行不行?真是搞笑了,明明是那老太婆要打我们,没有弄坏她的地,难道我们等她打呀,我们有什么错?她骂我们野种,骂你娶不到媳妇,我不骂回去我傻呀!”敏颜大喊辩白。
“那你就骂她?万一她气死了呢?你们知道后果吗?你们想坐牢吗?一辈子都会给她毁了你们知道吗?”
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也没骂人,但是我和敏颜一样挨了掌心结结实实的两巴掌。哲哥哥说,这是为了让我俩长记性。
二十二、
敏颜那倔犟的性子,怎么会服气哲哥哥对我们俩的管教。挨了打,气呼呼地大哭着跑回去了,并且扬言说要叫奶奶收拾她哥哥。
待敏颜跑远一些,哲哥哥的脸色渐渐柔和了下来,抓起我的手轻轻抚摸着我掌心通红的地方,接着拿到嘴边吹了又吹。低声下气地,心疼地说:
“疼吗?对不起,是哲哥哥不好,刚才不该打你,我知道以你的个性,肯定不会轻易和人家置气的……我刚才太生气了,我……”
“是我们惹了事,哲哥哥怪责我们是应该的。”
“那你不怪哲哥哥?”
我坚定地摇摇头说不怪。我并不是说自己有多么的通情达理,但这一次白白挨了两掌心,确实都没有觉得自己委屈。而且,我和敏颜在一起,也是我没有及时阻止她。好在,不至于闯下大祸。
哲哥哥见我温顺地低着头,忍不住叹气道:“唉!要是敏颜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何至于这样,我担心她这么横,迟早会出事,关键是,她都不听我教。”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哲哥哥,因为每个人都有个性。而敏颜就是那种个性特别鲜明的女孩,人鬼她都不怕,又很要强,从来都不服输的,平时没少和人打架争输赢。
无法讨论敏颜的问题,我们俩人就背靠背坐着,突然想起哲哥哥那个文静的女同桌,就忍不住问他。
“哲哥哥与你那女同桌可要好?”
“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呀,就是同桌,我答应过你的,从来不与她说话。”
“果真?”
“那当然了,算得上要好的,不管男女,你都排第一。”
明明就是很无聊的,但是那时候我却总是喜欢试探,就为了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是我的哲哥哥,就像是我口袋里的一颗糖,只能属于我自己。
那天与他一直坐,直到红彤彤的晚霞在天边隐去,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成群的蝙蝠在夜幕下飞来飞去,我们才起身往回走。
这个时候,哲哥哥都还是背我的,我也不客气,他弯下腰来,我就高兴地趴上去,手缠着他的脖子。我坚信天黑了鬼就出来了,但是在哲哥哥的背上,一点也不会觉得怕。
第二天早晨醒来,还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