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璧肯定地点点头,“我听婢子们说,昨夜他本来要回房睡觉的,到了门口,看见几个婢子眼生,又瞧了瞧房里,然后折去别处了。”
“我与晋王殿下毕竟新婚,才见过两面而已,他大概还是不习惯,自己房里多出来个人吧。”
小林氏听罢外甥女所言,虽觉得晋王大概是有些厌恶的,却觉得让外甥女以为晋王就是怕生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那么难过。
段简璧怕姨母不信,特意又加一句,“殿下本来答应陪我一起回来的,突然有急事,不过他说了,若是得空,就来见见姨母。”
小林氏心照不宣地笑了下,说起别的话题来。
段简璧微微舒口气,对姨母说:“我这几日就买一处宅子,到时候,你搬进去,我想见你就去那里。”
不要在这里受人白眼了。
小林氏道:“你的嫁妆要留着,别乱花钱。”
外甥女的嫁妆本就不丰厚,若再置买一处宅子,几乎不剩多少,那她在王府就没丝毫底气了。
“留着做什么,王府里又不需要花我的钱。”
嫁妆是姨母求来的,都花在姨母身上也是应该,何况,她在王府本就没什么底气,和嫁妆无关。
小林氏几次欲言又止,想告诉外甥女她早就有了安身之所,但又怕外甥女追问细节,最后还是咽下话,打算过些日子再说。
···
官衙内,贺长霆刚刚安排好给阵亡将士的官给赙物,这种事本不需要他亲自监管,但因赙物优厚,开支很大,衙门要层层核实而后再上报,效率极为低下。为了让将士家眷早日得享优抚,他一般都会抽出空闲来亲自督进,叫官员不敢拖沓,更不敢私自克扣将士拿命换来的钱。
“王爷,这是给吕右卫家眷的赙物账,您过目。”
吕右卫名叫吕大,十岁从军,十二岁到同龄的贺长霆身边,随他南征北战十有余年,本来说的是这次大胜凯旋就要成亲了,不曾想,旦兮祸福,竟把命搁在了东都。
贺长霆验看账目,叫人核对布帛钱财等物,对赵七说:“拿上东西,我亲自去趟吕家。”
吕大是家中梁柱,下面两个弟弟一个跛脚、一个年幼,妹妹尚未及笄,吕大一死,吕家的天大概都要塌了。
至吕家,贺长霆先在吕大灵前上过香,亲自去看望吕母,进门瞧见吕母哭肿的眼睛,心中也像压着块巨石。
“伯母。”
吕母虽无荣封在身,因着吕大的关系,贺长霆每次都会尊吕母一声“伯母”。
“殿下,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吕母神色哀戚,看见贺长霆,目光不自觉敞亮些许,朝他趋步迎来,要行大礼。
贺长霆快走几步,如亲子一般扶上吕母手臂,察觉她一个袖子都是湿的。
老人家总喜欢用袖子擦眼泪。
“伯母,以后有事,尽可找我。”贺长霆没有说节哀一类的安慰之语,只是将一块畅行王府的玉牌递进她手中,“便是我不在京中,管家见这令符,也不敢拖延行事。”
贺长霆与吕大交好,常来吕家喝酒,每次来必不会空手,吕母也早习惯了各式各样的封赏,并没推拒,接下东西一番恩谢,不免又掉了两滴泪,忙用袖子擦去,忍了丧子之痛招呼贺长霆坐。
家中治丧,来往吊唁的人很多,贺长霆若在这里久留,吕家势必要腾出精力专门礼待上宾,这不是他来的目的,遂留下自己另备的赙赠之物后便早早告辞。
“景袭哥哥。”
贺长霆才出吕家没多远,听到有人这样唤,回头见是年方八岁的吕家小三郎追了出来。
“景袭哥哥,我也要进玄甲营。”吕三郎在贺长霆面前站定,目光稚嫩却坚毅,颇有长兄遗风。
“大哥不在了,二哥不能习武,我一定要进玄甲营,我要立功,让阿娘和阿姊继续过好日子。”
赙赠之物再优厚,不能管一辈子,吕大若不死,依他的本事,封狼居胥,光耀门楣都是早晚的事。而今人死灯灭,皇朝尚武,吕家若不能再培养出一个将才,吕大这些年积累而来的荣耀,恐怕很快就会坠落。
贺长霆沉默了会儿,点头说:“好,先把长兄的丧事办了,回头你找我。”
吕三郎眼睛一亮,抹一把眼泪跑走了。
赵七有些纳闷,“王爷,三郎年纪也太小了。”
何况玄甲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要家中独子或虽非独子但兄弟皆羸弱者。吕大一死,吕三郎就是吕家唯一能寄予厚望的男丁,他再编入玄甲营,万一哪日阵亡,吕家怎能受得住这样打击。
贺长霆道:“将他编入虎翼营。”
虎翼营中皆是出身显贵的少年,十六岁之前主要任务就是文武兼修,不会征召出战。吕三郎而今八岁,再有八年时间,大概不会如现在兵荒马乱,到时候再将他编入羽林卫,执掌宫禁,比上战场安稳些。
赵七这才反应过来王爷用心,郑重应是,心里油然庆幸自己在王爷麾下效力,王爷虽治军严苛,但对玄甲营的兄弟是真的好。
出来吕家巷子,赵七瞧了眼日头,提醒贺长霆:“王爷,该用午食了。”
贺长霆闻言,忽想到今日还有一桩陪伴新王妃回门的任务,这里距汝南侯府不远,骑马过去用不了太久。
“去段家。”
贺长霆说罢,勒马往段家方向去,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打马而来。
“王爷,那不是段家表姑娘么?”赵七认出来人是段瑛娥,好奇她来这里做什么。
贺长霆没有说话,见段瑛娥衣装不似平常艳丽,随行侍女手里提着一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