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他可以留长发。
就在这种种无法化解的矛盾下,大二结束的时候,他们分手了。
分手时他对她说的话,很大程度上也是出自真心。
他说,她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子,自己不想耽误她。说她离开他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生活。她的原生家庭那么幸福,她今后的小家庭也一定会很幸福。
尽管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二十岁了,可以做手术了。
表面平静但内心已经有些迫切地想去实现愿望。术前要吃激素,还要留长发,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他想在大学毕业前完成。
相识相伴的那五年里,他是喜欢她的。她之所以在高中毕业后有勇气和他表白,也是因为她知道在高中期间他对她是独一份的好。
但和喜欢她的心情同样长久存在的,还有想变成女生的心愿。
他分不清自己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他不是想变成女生去和男生交往,他只是纯粹地想变成女生,变成想成为的自己。
但他知道她是正常的直女,一点点对同性的兴趣都没有。所以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真实的内心,也知道自己去变性就会失去她。
要么做自己失去她,要么压抑自己真实的欲求继续和她在一起,甚至结婚生子……他痛苦挣扎矛盾犹豫过很久很久。睡眠障碍、思虑过度、身体都出现了一些病痛,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很远的医院看心理医生。最终做出那样的选择。
分手之前,在学业之余,他做各种线上线下的兼职赚钱存钱,用高中毕业时买的相机拍摄各种自然风景卖给素材网站。后者没有让她知道。
分手之后,他终于开始尽情在网上搜索变性手术相关的信息,明白了关于MTF(male-to-female)的一切事项与具体步骤。梦想变得清晰具体而可行。
大三那一年,他特别忙,充实和疲惫之下,是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在远离学校没有人的地方找北城的医生网络问诊,继续心理咨询,把医生开的雌激素药片放在维生素D的盒子里带回学校。谨慎小心,哪怕在大学住的是单人宿舍。
中学做生物课代表,大学学生物科学专业,谁也不知道深层次的原因。
他学得很好,大学成绩在年级前列,又因为人分外安静,很得师生们的好感。
每个学期都比同学们选更多的课,大家以为他是因为生活拮据才想早点修完学分提前毕业去工作。他也没有解释。
学习考试、兼职赚钱、就医准备,他的每一天都当成了好几天去过。
回忆起来,那时候好像什么不必要的话都没有和人说过。太忙了,像人在转动的齿轮上,等终于停下时,人也离开齿轮了。
大三期末和高一届的学长学姐一起毕业,辅导员和几位老师特别为他高兴和骄傲。
他们和他聊工作规划,给他一些建议的行业和企业岗位,说他一定能找到特别优秀的工作,到时候要请他回学校在就业讲座上给大四的同学们分享经验。
他答应得好好的。却在离校后立即换掉所有联系方式,学校发的就业回访邮件一封也没有打开过。不知道老师和同学们会是什么反应,可能会意外和惊诧吧。可能也会讨论一下。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他的离开是彻底的离开了。
同学们读到大四,以为他已经在工作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去了北城变性。多年积攒的存款,说来可观——十多万。进了医院就流水一样用,几乎用完。
长发是自己留的,比曾见过的那个美院男生更自然,脸部五官没有动、修一下眉形就足够。激素、饮食、生活习惯、护肤与运动让皮肤白皙细腻,喉结也不用削,因为天生不明显。
胸部早已提前锻炼了很久肌肉,再加一些自体脂肪就到了满意的B-程度,形状好看,摸着是软的自然的。最关键是会□□整形,选择的医生几乎是国内最好的,最后医生都说很成功。
本应该读大四的那一年,他孤身一人带着积蓄去的北城,术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定期复诊,恢复都比较顺利后,才离开北城去海城开始新生活。
以女性的身份,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梧城很多学校的毕业生都会去海城工作,那座城市很大很繁华。
陈宁的体态,无论动静,看起来都已经和男性没有丝毫关系。他也就不怕遇到同学。
就算偶然遇见,被发现长相和身高都和原来的他那么相似,正常情况也只会当成是巧合,不至于被怀疑是同一个人变了性。就算怀疑,他的表现也不会露半分破绽。
而项悠悠,在分手前和他说过的未来规划也是去海城,工作定居买房。
分手以后没有再联系过,他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去,还是回老家省城?凭本能的感觉,他偏向于她还是会去,毕竟她学的广告学专业在海城才有更好的就业环境和发展前景。
他希望她去。即使同样相逢不再相识,他还是想和她在同一个城市。
术后一年,无论是新身体还是新生活,都渐渐适应了。
他开始在线下面对面地做拍摄工作,从给人做摄影助理到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新生活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了急切赚钱的需求,在适量的工作以外,“她”有了足够的时间感受生活……也感受到寂寞。
偶尔和女顾客有愉快的交谈和相处,但都短暂而不深刻。才明白,项悠悠是不可替代的。
好想和她复合。
不是重新变回情侣,而是恢复联络、重新有交集就行。
“她”记得她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