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小狐狸。”
又是花奚那张鬼魅的脸对着她笑里藏刀。
红喜服不见了,转而是花奚一袭红衣。
苏姬冷的发抖盖上被子并不想理人。
花奚嘴上说着抱歉,脸上依旧微笑,“对不起啊,昨天不知道你这么害怕……”
还未说完,就被进来的时祁打断,声线很冷,厉声道:“人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道长,我……”花奚还在挣扎,甚至想上去拽着时祁的袖子。
时祁手疾眼快,先一步与她拉开距离,手中轻握腰间的收妖剑,“还不走么?”
花奚自讨无趣,不甘心地走了。
处理完花奚,他看苏姬被吓得不轻,递给她一杯热水。
时祁语气和刚刚判若两人,轻声细语道:“昨日见你和花奚出了满香坊,我便悄悄跟着,这才把你接回来。”
“你知道她干了什么?”苏姬裹着棉被,闷着声音说。
“我已经警告过花奚了,再这样就收了她。”显然时祁知道此事。
小狐狸还是觉得难过,凭什么倒霉的是她,就应该拉着时祁一起去看女鬼。
她把一切受的的罪都赖到时祁的头上。
苏姬瞪着他,委屈巴巴地说:“都是你的错,让我陪你遭罪。”
越发激动,泪水自然从双颊滑落,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时祁莫名被她这么嚎啕大哭整的有点内疚,一只手绕过去轻怕她的后背。
在青云台说一不二的道长,哪哄过女孩子啊。
他也不知道分明在安抚苏姬,她却哭得更厉害了,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苏姬吸溜着鼻涕,眼尾泛红,哭到最后开始打哭嗝。
一个没拿稳,苏姬手中的热水撒到被子上,时祁赶紧拿走热茶。
移开滚烫的水,时祁先去检查她有没有被烫伤。
时祁弯腰低头,与她贴得很近,认真地翻开她的手腕看,是否有水渍。
苏姬借势直接抱住他的腰身,软香入怀,时祁呼吸一滞,愣神片刻,不知所措,身子僵在原地不敢动。
第一时间时祁想的是她身上清甜,似一口春茶入口。
而小狐狸不怀好意,把鼻涕眼泪全抹在他干净的白袍上。
任由她抱了会儿,时祁便想让她松开,哭了许多泪,就算是水做的也经受不起啊。
可苏姬想是会错意了,白眼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狐狸味儿?”
“没……”
说完,苏姬不哭了,却还是抱着他。
时祁见她如此,痴痴地问:“这样会好些么?”
苏姬:“?”
这道士不会是修炼伤及了脑子吧,光明正大地占他便宜看不出么?
“不会。”
“你也抱我紧一点。”
苏姬不知羞耻为何物,自如说着瞎话。
只要小狐狸不害人,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他实在太害怕苏姬哭了。
动作僵硬地环抱着她。
多年后,时祁才恍然,经验丰富的捉妖师在不知不觉中被一只小狐狸驯服。
*
哄好后,在苏姬的强烈威胁下,时祁同意陪她一晚,打地铺睡在旁边。
苏姬乖乖闭眼睡觉。
失重感接踵而至,如坠五里雾中。
面前黄沙漫天,两方兵戎相见发出残忍刺耳的声响,锋利地尖刀没入,再血淋淋地拔出,又不知疲倦地伸进下一个身体,一时间杀戮弥漫。
苏姬身着全鱼鳞样式甲片护身,坚硬的外壳牢牢护着她的心脏,红袍在人群穿梭,满是杀气萦绕。
她明明不会武功,这一刻却自如持剑挥舞,起落无情,剑剑直击敌人要害,很快周围敌军渐渐覆没。
忽然扬起的碎沙迷了眼,紧接着锋利的一刀砍掉她的头盔。
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凭借着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苏姬身手敏捷地朝外翻滚,每一次都有惊无险地躲过,最后一缕头发替她挡住了一下刀。
敌方恰好被她翻滚上来的沙尘遮挡住视线,给她微毫喘息时机,挥起地上掉落的佩剑,不假思索地划破脖子,鲜血喷溅,洒落在她的眼皮处。
矗立在一群死人堆了尤为雄伟。
来不及反应,又一群敌军接涌而至。
强忍着满身的伤痕,举剑歼敌。
苒苒烟气吹来,她体力减弱,眼见就要倒下。
兵荒马乱之间,有一只手握住了她。
等冲出血腥交织的战场时,她才强烈地感受到手中残余的熟悉感。
那是时祁。
他没有说一个字,把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毫不犹豫地拿起她手中的剑,把自己的头盔给她戴上,转头冲进血海里。
她胜利了,敌军歼灭了。
所有将士都开心地笑了,除了她,冲锋在前面的女将军没有一丝喜悦,眼底通红,泪充盈着眼眶迟迟不落。
她看到自己的父母被箭射穿。
泪珠全部涌现,浸透双颊。
她顿然,竟是灭了自己的国家。
高台上,万人之上的王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情景重叠,笑声嘈嘈杂杂印在苏姬的脑海中,纷乱如麻。
时祁清晰五官进入视线,苏姬半梦半醒。
她声音虚弱地问:“我又做噩梦了?”
“你中幻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