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丝裘被上,亦给精美的刺绣增添一抹光晕,几只喜鹊停留在枝丫上,伴随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敲鼓音。
被褥下用力盖住一只灵动的耳朵,仿佛要与世隔绝般。
随着太阳光强烈,热度升高,鼓声也起此彼伏。
终于,最后一声“咚咚”,苏姬忍无可忍,掀开被褥,一脸烦闷,就像有人在她的脑子里重拳出击,语气带着刚起床的鼻音,极其不耐烦,“这是干什么?”
“你醒了,外面的藏什祭司在演练。”
禾玉盈早已换下睡觉时穿的单衣,梳妆整齐地坐在桌前用饭。
“藏什?”
“就是第一位祭司。”
苏姬眯眼,似乎想起来了,那个满身是铃铛的,穿的奇装异服,走一步响三声的,未闻其人先闻其声的祭司?
昨晚被红蚂蚁吓的半死,还有好兴致。
想到这里,苏姬边换衣边问禾玉盈,“红蚂蚁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禾玉盈回应她,“是人为。”
苏姬也觉得是,偌大的宫殿怎会无用无故有虫子,但又是谁第一晚就按耐不住,把矛头冲着他们祈雨者,难道是……
“有人不想让咱们祈雨成功?”
禾玉盈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心里隐约能猜出是谁,四组人谁先求到雨便会有赏金,其中难免会有人心急。
不想这些,苏姬快速洗漱后坐下用饭。
禾玉盈提醒她,“你别吃太多了,一会儿咱们还要去王宫。”
苏姬本也没什么胃口,草草两口收尾。
午时,一排侍女恭敬站在两侧,领着她们入宴。
宫殿内富丽堂皇,两旁各种展翅的凤凰壁画,栩栩欲活,正红的绸缎铺在银桌上,下至绵延不断地金色流苏吊穗垂落,摆着宝石镶嵌的酒壶与杯,尽显奢靡。
玉石台阶上的王和长公主早就习以为常,等大家入座,举杯欢迎。
身侧的侍女弯腰给大家倒酒布菜,没有多余动作恭恭敬敬,西洲的待客之道十分周到。
“藏什,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宣王的声音从宝座上传来。
点到名字的祭司一惊,身上彩铃跟着摇摆发出清脆的声响,“多谢殿下。”
苏姬这才看清这位宣王的长相,一位年轻的帝王,金色华服穿在身上气度不凡,面孔精致,棱角分明,给人更多的是带着面具的领头狼,稍微不留神便会被他咬得骨头渣都不剩,能操控他人生死的王,令人寒战。
很奇怪,坐在他身边的总是长公主,却不见王后。
思索须臾,连何时时祁为她夹的糕点都没注意。
时祁眼尾下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色阴沉地盯着苏姬。
她不自然地笑笑,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埋头吃饭。
“藏什祭司曾到过最荒芜的地方,几日过后竟奇迹般的下雨了。”宣王端起杯盏,“西洲有劳祭司了。”
“谢殿下抬爱,西洲祥和,殿下爱民如子,相信不久便会下雨。”藏什起身举杯,压住扬起的嘴角,喜形于色。
宣王又言,“只要是为了西洲好,便都是有赏的,大家不必急于一时。”
此话一说,时祁左手边的河婆奶奶明显顿了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吃肉。
“诸位,西洲之难劳烦大家了。”宣王是个体面人,俯视各位举杯。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自始至终,宣王没有喝一口酒,匆匆几句便回宫了。
长公主被珠帘挡着,尤为神秘。
“本宫知晓祈雨靠天时地利,大家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为祈雨做准备。本宫有些乏,不耽误大家用餐了。”
闻言,长公主摆驾回宫,不做逗留。
一场宴会就剩他们六人,大家便没有那么拘谨,放松起来。
苏姬第一次喝酒,喝到口中微辣,她喜欢这种感觉,但时祁扫来警告的眼神后,也没贪杯。
藏什坐在河婆奶奶对面,她不客气地说:“是不是很不服气啊。”
不和善的语气突来,空荡的宫殿更似幽静。
河婆奶奶抬眸瞧了一眼,假笑回应,默不作声。
铃铛声阵阵,藏什勾唇,“不服气就正面来,别在私下放蚂蚁吓人。”
话落,她余光看向他人得意地笑,但四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藏什压住眼里的失望,夹起一块肉放进嘴中。
河婆奶奶面色骤变,眼珠四处瞟,一时慌乱,手中的魔杖指向藏什。
“哟,拿破棍子吓人啊。”葬身双手一摊,靠在椅子上,完全不害怕。
“我这根棍子可以让你葬身。”奶奶话语发狠。
葬身?藏什?
这般不吉利的话,徒然让藏什身子抖动,铃铛微微摇晃。
两人僵持,一言未发的阮昭起身打破气氛。
“我吃好了,先告辞了。”
见状,时祁他们也跟着起身,微微鞠躬转身。
留下剑拔弩张的两位,见无人落座,也收起怒气走人。
藏什没给他们留一个眼神,本以为听到红蚂蚁是人为,会和她一同指责,没想到如此胆小怕事,对自己的善意也是不知好歹,拂袖离去。
*
从宴会中出来,阮昭比他们先行一步,早早就把他们落下。
苏姬心里藏着事,只想快步回去。
“不用担心,红蚂蚁是河婆奶奶放的。”时祁看苏姬眉头紧锁,还以为她对蚂蚁的事情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