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老爷模样的中年人似是不喜张大娘夸张的做派,只淡淡嗯了一声。
张大娘笑得满脸褶子,问:“您还是老样子?”
官老爷又是淡淡一声嗯。
张大娘也不泄气,大老爷肯来光顾她的摊,她就高兴得不行咯,何况这位林大人可是京兆府的人,也就是吃惯了她这儿的口味,三五不时来光顾,成了熟客。
那林大人倒没什么官架子,坐在街边摊上也泰然,捋了捋下巴上那把小胡子,眯了眯眼。
两家本就是紧挨着的邻居,摊子隔得也不远。
林怀远却站起来走了两步,到宁不语的摊前,同她搭起了话。
“你这吃的是三不沾?”林大人指了指宁不语端着的盘子。
宁不语稍有些惊讶,这位官老爷还挺有眼见。
宁不语就道是。
林怀远点点头:“你自己做的?”
见宁不语再答是,他神色就有些欣赏。
“这三不沾讲究一个不沾锅、不占筷子、不粘牙,成色金黄,圆润如月,所以又有一名曰桂花香。你年纪轻轻能做出来,手艺很不错了。”
说罢他露出些许怀念,“我上次吃还是在宫宴上,记得那时候有位老御厨,拿手的正是这三不沾。”
宁不语笑笑不讲话,这菜确实考验厨子的功夫,御厨做出来的,当然是上上品。
林怀远又问:“你在这摆馄饨摊子?”他指指宁不语身后,“我记得这里曾经开了家饭馆子。如今是倒闭了?”
宁不语就道:“是。饭馆是家中亡亲经营的,父母福薄,我孤身一人也撑不起这饭馆。”
小姑娘不卑不亢,手艺看着也不错,身世又这样孤苦。
林怀远就仔细打量了宁不语两眼,半晌道:“改日你若将这饭馆经营起来了,我也来尝尝你的手艺。”
宁不语笑着谢过,又问中年人尊姓如何。
两人聊了几句,张大娘那边煮好馄饨一看,急了眼。
她放下馄饨碗,就凑过来喊那林大人:“您的馄饨好了,再不吃可凉了,凉了可就失了滋味了!”
说罢还十分防备地盯着宁不语,像是生怕她抢走贵客。
林怀远同宁不语告了别,转而回去吃馄饨了。
刚坐下吃了没两口,张大娘就趁着没客的闲工夫,神神秘秘地凑到林大人身边。
林怀远看她一眼,张大娘就谄媚地笑笑。
张大娘压低了声音道:“林大人,您知道的,我是良民。我撞见一件事,憋心里好久了,今日正巧您来了,我这就讲给您听,您可不要计较我知情不报啊!”
林怀远有些不悦:“你且说说。”
张大娘就更加神秘:“我前天晚上,对,挺晚了,早过了宵禁的时辰了,看见有人在街上夜行!是个年轻郎君,看着人模人样的,行迹却鬼鬼祟祟。你猜,他来找谁?”
张大娘讲得起兴,声音大了些:“嗨,就是来找我家隔壁这新来没两天的小娘子的!你说她进京才几日?就有人找上门来,我看,他们是图谋不轨啊!”
林怀远闻言,搁下筷子,皱起了眉头。
张大娘告的这状他是听明白了,估计隔壁这小姑娘手艺是真不错,一来威胁了她的生意,故而她心生嫉妒怨恨,说不准是胡编乱造污人清白。
再说这宵禁制度,虽说一直严厉执行,但当今圣上英明,京城的治理又井井有序,几十年了,海晏河清,盛世将临;
朝中早有官员提议,如今街市商贩兴兴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是否可以考虑取消宵禁制度。
而这小姑娘又孤苦,一个人勤恳谋生,何必多这一茬可有可无的事。
林怀远不悦地看了张大娘一眼,将话题敷衍过去了事,心中生了些许厌烦。
张大娘告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看林大人这貌似是怕麻烦而不想多事,不免有些悻悻。
她也不再套近乎,甩了甩身前的围布,擦着手就回去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没过一会儿林怀远吃完了,结账要走。
张大娘想了想,悄声问:“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呗。您知道那位李大人,就是以前的京兆尹,那位老爷如今在哪里高就啊?”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林怀远有点不悦,只含糊道,“恩师早已升迁,如今已不就任京兆尹了。”
张大娘哦了一声,送客,林怀远才一转身,张大娘就忍不住嘀咕。
她道:“那他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啊?当官的就是不管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
林怀远闻言就止住了步子,斥她:“什么话?什么话!”
他两手抱拳朝天拜了拜,一脸正气:“恩师李大人最是明公秉正,你不要在背后胡乱编排,小小愚民一个,竟敢攀扯朝廷大员!”
张大娘也是一时没止住嘴,见林怀远听见了,又发了怒,惊出一身冷汗,一边打自己的嘴一边求饶认罪。
林怀远一顿饭吃得是极不愉快,懒得再与一介草民争论计较,拂袖而去。
宁不语隐隐约约将两人争吵看在眼里,虽然没听清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看样子那张大娘得罪了位高权重的老主顾,估计心里正悔着呢。
方才大娘只顾着打探、争执,客人顾不上来,有好些都跑来宁不语这边。
吃过宁不语的鸡汤小馄饨,哪里还看得上张大娘的手艺。
才第一日,宁不语馄饨准备得不算多,还未到午时就全部卖完了。
宁不语抽空看了眼系统,她卖了三十八碗馄饨,目前进度显示456/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