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罐杏子酒还在。
“早啊!”
那住客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我没想到他起得那么早,怎么都是喝酒他一点宿醉的痕迹都没有,我含糊着挥了挥手让他自便就又滚回去被窝里。
伸手便能摸到它。
那本书一直在我身边,随时阅读随时放置。我略过“写作”那一章节跳跃到“孤独”。但又觉着“孤独”也没太逃开孤独本身,我又略过了。
这一小节的名字我很喜欢,一定是什么美好的征兆3。她从前和我说脑子和身体总得有一个在路上,但是在路上就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很多人光是靠查阅就脚步未动身先至,而有的人已经出发。她说她很羡慕那些人,内核强大,极富野性,生活恣意洒脱。我说她也是那样的人,她却否认。
思绪走到一半,门外仿佛有些叮当哐啷的声音,却没有说话声,以至于我怀疑是我思念成疾的幻听。
嗯。
他确实离开了,比他原定的时间早了十天,我不清楚他突然离开的缘由,那不是我该了解的事。我说了,我对陌生人好奇的勇气都留给了她。他是预付款,我按照实际住宿折算后将多余的款项退回。那住客不像她,没有留给我任何东西,还喝光了我的杏子酒。
我在想,或许她在的话,会羡慕这个住客的。相较一直走在路上的人,我却从未离开过巴音廓楞。
我去他住的房间收拾打扫,从阳台上远眺,能看到花草山夏末早秋的美景,没有离开过巴音廓楞也没什么不好,我热爱这片有魅力的土地。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有没有因为不能从阳台上看到这样的景色而怨我,不知道珠海的秋天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包裹寄到了没,不知道她在现在在干什么。
她走了,我不知道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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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清洁完地毯,收到她的信息,说包裹已经收到了。路途还是远,我只是希望新鲜的东西没有坏。
没寄给她杏子酒,但我替她尝了,于是告诉她,很好喝。
除了距离,我也没资格要求她要随时回应我,等待,成了我和她之间沟通必修的课程。
我不止没有寄给她杏子酒。她离开后我没进过她住过的那间房,小钟来的那一天是例外。我到底是没能把它寄出去,还是那样的包装,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间房,连头饰上的羽毛都一尘不染。
它可能会在那里很久。
很久的意思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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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过来时正是我看书的间隙,我是下意识接的,脑子根本没有跟上手速,她叫我的名字,同我表达谢意的时候我都是有点懵的。她觉得说谢谢矫情,我觉得矫情也是情感的一种。
我们都笑了。
我还是问了,一直不知道令她难过又不能逃避的事情是什么,有臆想过是否与感情有关,但很快否定了,她应该是书里说的那样有高级联结的女子。又或者是写作的难题。总之,想关心她,想听到她说事情都处理好了,她又可以让自己脑子和身体都走在路上。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听起来是算是好消息,她没有详细说,转而说起杏子酒的事,我也就不再深问。
我和她打趣。她笑得可开心,我想她这么开心,不止是因为笑声可以掩盖我外泄的心声--我哪里舍得啊。
她让我别错过最佳饮用日期,说有机会补给她就好,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机会,我想她目前肯定没有为一罐杏子酒驱动身体的打算。只是鉴于前面她问了好几遍我头先说了什么我没问出声。我始终是更希望她再来,哪怕是为了一坛杏子酒。
不舍得,就留着吧。
她说从前没发现我幽默的一面。其实,我现在也不,我只是想要她开心,木乐木乐,怎么能不快乐呢?
这个电话打了很久,终于不用长时间的空白,我们彼此都能在下一秒就得到反馈,这很幸福。她也总是在笑,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我多希望这个黑夜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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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彻底入秋了,赶上小长的节假,小院儿又热闹了几天,入住退房入住退房每天都有,唯独那间房从未开放。
有住客说那阳台不应该朝这边方向,看不到景色。也有住客问怎么不开放,是被谁租下来了吗。
我听过也只笑,不说话,不回答。
那里不用看景色,坐在那里的人才是景色。没有人租用这间空屋,它只是被我的思念全权占有了。
这些,我不能宣之于口--无论是对住客还是对她--的情感在心里逐渐茁壮起来。
她竟然,还为之浇灌。
先于她的电话来的是一大箱书籍,我拆开看,她很用心地在箱子里用贴纸条的方式分门别类,大多是小说和散文,也有诗歌,还有一些历史学类的书籍。她好像,对某些作者和诗人有特别的偏好。
我一本本拿出来,找合适的位置摆放。她打来电话。
“阿疆。”她叫我不是我却又专属于我的名字,问我,“书都收到了吗?”
“收到,正在整理。”还没等我问她怎么给我寄来这么多书时,她又说,“和杏子酒一样,暂存。”
“好!”
暂存的东西是要拿回去的。她还会来的。
“阿疆。我有很长的一段故事想要告诉你。”
“好!”
我懒得起身,也就席地毯而坐了,等她的故事。
“第一件事,我从西藏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