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不了。
他只知道,不管是找和尚道士还是神婆家仙,他要让那些石像安安静静地待在墙上,老老实实做一块不会动的石头!
不行、不行的话,他在库房里还藏着雷|管,以前开煤窑时没用完的,炸石头很容易的。
他要炸了这个石窟,炸了这座山!然后,他会去五台山向佛祖供香,捐金身,做善事,请戏班子唱足百天大戏。
只要他离开这座山。只要……
【你不太对劲,你需要帮忙吗?】
不远处,叶烟缀在张发平身后,死死地盯着他。
她认得这张脸!
虽然他老了,皮肉松弛了,颓丧了,两侧腮肉像沙皮狗一样脱垂下来,但她记得这张脸,死都不会忘记。
她记得,在那个混乱的夜晚,手电筒光芒晃过,照出这张脸,贪婪残忍。
有血流了满地,在月光下泛着奇怪的黑色。惨白的脸,最后也没闭上的眼。
叶烟痛苦地喘息,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前方张发平似有所觉,转头看过来,目光阴鸷犹疑。见后面没有人,转过头要继续逃跑。
叶烟突然从藏身处扑了出去!
龙惊得声音都劈叉了:【叶烟!】
叶烟将张发平扑摔在地,张发平下意识就要还手,山道狭窄,厮打间,两个人一同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幸好坡缓,很快滚到了底。叶烟到底更年轻些,将张发平制住,按在身下。
她握着一把刀,刀锋抵在张发平喉咙动脉处。刃口锋利,已入肉三分,有血顺着刀口慢慢流下。
张发平不敢再动,只不住说着:“饶命,饶命,有事好商量!”
叶烟问:“你还记得十三年前发生的事吗?”
十三年前?
张发平心中一跳,试探道:“你说的是哪件事?事情太多我记不清了。”
快得几乎看不清,叶烟举刀插进张发平肩膀,旋转一圈,随即又拔出来,血从被搅烂的骨肉间一股股冒了出来。张发平痛得全身一跳,惨叫出声。
“这下你记起了吗?”
张发平痛叫道:“记得,记得!是有个考古队的被杀了——但那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杀他!你找错人了!我告诉你是谁干的!”
原来是那个考古队长。
考古队他从小见得多了,他们说这里是什么旧石器遗址,年复一年地派人来考察。
他小的时候没钱有时间,天天在外面晃悠。那个年代没有那么多的娱乐,闲的没事时也会去考古现场看热闹。
可那没什么好看的,一群人天天在那儿挖泥巴捡石头,一块骨头就让他们稀罕极了,可他也看不出那骨头有什么好的,他家狗啃过的骨头都比这滑溜。
他半夜趁没人的时候,往考古的大坑里埋了一大把石头。但那帮考古队员也不知怎么地,居然没被骗,石头全扔了,害他白跑山上捡那么多石头了。
渐渐地,县里开起了台球厅录像厅,还有旱冰场游戏厅,武侠小说港岛电影,好玩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时间被占得满满当当,枯燥无味的考古被抛之脑后,根本想不起来。
后来,他包了小煤窑赚上钱了,就更没空管那些玩泥巴的考古队了。就算考古到他包的山里,他也懒得管。挖挖石头而已,又不值钱。
可谁能想到,他们居然不只是挖石头——考古队发现了一座辽金大墓。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挖出了陶俑、瓷器、青铜器……好多古董。
古董,那可是古董。
张发平心动了,他包的山里发现的古董,是不是也应该有他一份?
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些年,也知道地下埋的都是国家的。但肉放在他眼前,不让他碰简直是考验定力,他可没有定力这种东西。
张发平找了个机会,请考古队的队长出来搓一顿,他请客,吃完再去大保健,保证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可这个考古队长不知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读书读成呆子了,一点都听不懂人话,任凭他如何明示暗示都不肯接茬,还说什么地下发掘的文物属于国家、遵纪守法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之类的废话。
放屁!穷鬼窝囊废才把遵纪守法顶在头上,真有本事的人才不管这个,想挣钱谁不得捞点灰色收入?
既然考古队长不上道,他也不带着他了。
晚上考古队员都会回去休息,考古现场只有两个守夜的。这俩守夜的好说服,反正软的不行硬的也行,趁夜他就要把这古墓里剩下的文物都挖走!
计划很顺利,守夜人被弄走了,他带着手下热火朝天地大开大合地挖开古墓——都像考古队那样,拿个小铲子小刷子得挖到什么时候?
像是一帮粗鲁食客闯入自助餐厅,原本规整的考古现场被挖得乱糟糟,碎瓦残片被踩得满地都是,有刻字石碑被一铲子拦腰截断,嫌碍事又被踢到一旁。
人多力量大,人多也壮胆气。夜半挖古墓,挖出了集体劳动的快乐。
“哎,把那个铲铲递给我,这下面好像有个啥东西。”
“把手电拿过来点,手稳住别晃,对,就是这样。”
棺木被粗暴掀开,墓主遗骨被扔的乱七八糟,一双又一双的手只顾在棺椁中摸索值钱陪葬品。
突然,有人暴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是那个考古队长。
“你们都给我放下文物,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就报警了!”
张发平原想拿烟过去套个近乎,既然他已经发现了,不如大家一起发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