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漠然看着乞丐自己爬了起来,还摸索了一下自己掉在地上用细竹子充当的拐杖。
“往东南方走一百二十丈有个地方歇脚。”
乞丐拿着竹仗点了点地,对纱漠然说。
这个落脚的地方还算是能歇一歇,纱漠然本来就想轻轻扶着这个乞丐来的,结果人家敲着竹仗走得比她还快。
这个地方看着像是个拜祭什么人的地方,院子中间还有个大香炉,上面插着的几柱香看着刚燃完不久,空气中还飘着檀香。
纱漠然跟着乞丐走进了一个屋子,那中间立着的大石像一手托着金元宝,谁看了都知道这应该是财神爷。
这乞丐倒是会找地方,能在财神庙歇脚。
“啾咕。”
糯米团子抱着没啃完的煎包绕着乞丐转了一圈,然后在人家肩膀上坐了下来。
乞丐感觉到有异物,抬手碰了碰,不仅没被吓到,反而还很温和的揉了揉糯米团子的小脑袋。
纱漠然从荷包里取出几瓶止血散,递过去,传语道:“一些止血的药,我帮你敷上?”
乞丐转过头来,一手伸出来说:“我自己来。”
纱漠然把药瓶放到乞丐手上,就看着乞丐揭开瓶子直接往伤口上撒。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纱漠然有些好奇,轻轻传语问他。
乞丐简单撒完药,回答:“不记得,你又是谁?你打了王明,他爹不会放过你的。”
纱漠然无声叹了一口气,又传语说:“我是断枉山冶心座下弟子,我叫纱漠然。我自然是不能看一堆人欺负你一个人,你呢?你叫什么?”
乞丐没听见纱漠然说话的声音,只觉得这些话自动输送到了他的脑子里,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名字,但你可以叫我小钱……你……我听王明骂你是哑巴,是吗?”
“对,我就是哑巴,所以咱们俩算是一路人了。”
纱漠然传语完,就从衣袖里拿出来打包好的煎包,递了一个过去给小钱。
小钱拿着嗅了嗅,像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吞咽咀嚼。
糯米团子吃了一个煎包把自己撑得圆滚滚的,纱漠然看它赖在人家肩膀上不肯下来,也没去管。
财神庙每日来烧香祭拜的人也不少,但是这个村子的人怎么生意上会不尽人意呢?
“你……”小钱很快咽下了煎包,又说,“财神庙晚上通常不会有人来祭拜,你找个地方暂且能睡一晚,但……也不要睡太死,王明知道我睡这儿。”
纱漠然一阵无语,但王明是她打的,也确实应该由她来解决。
深夜,小钱拄着竹仗绕到了财神爷石像后面随便躺下,那糯米团子也跟着弃主,钻到了小乞丐怀里。
这可能是个好色的糯米团子。
纱漠然嫌地脏,干脆跳到房梁柱子上倚靠着睡会儿。
小钱睡得比较沉,纱漠然没出一会儿也睡得死死的。
夜深人静时,一行人悄悄潜入财神庙,用帕子捂住小钱的嘴将人套进了麻袋里扛了出去。
纱漠然被外面的闷雷惊醒,她往石像后面看,竟然连小钱的人都没见着。
财神像前的贡品被推翻掉了一地,纱漠然发觉小钱可能被人掳走,提起剑就追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天边时有闪电,看得着实令人害怕。
那一行人扛着小钱一路到了渡口,纱漠然看着地上泥泞的脚印,咬牙冲刺。
渡口。
“王小爷说往死里打,兄弟们,赶早的打完回去吃酒!”
聚着的人个个凶狠地踢上去,使得套着人的麻袋不断挣扎着。
“哟,这小子命挺贱,还想着逃呢!小爷我让你滚了吗?”一个人一脚踢上去,只听麻袋里的人吃痛叫了一声。
“没见着今天那个哑巴女,要我也逮着她,让你们俩都跟着生不如死。”
“死瞎子,就你这贱命一条,还睡财神庙!都是你玷污了财神庙,害得咱村里生意都没法做。”
糯米团子也在麻袋里,被人一踢就扁成了薄薄一片,它也感到痛,但还是尽力挡在这群人踢得最重的腹部那块。
小钱伸手去握糯米团子,脸上手上全都是淤青,让他这张脸都破了相。
“你不要替我受着。”小钱嘴角流出了血,染红了那片麻袋,“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小钱将糯米团子握在手心,在最后那个紧要关头,他将那小糯米团子保护得很好。
纱漠然踩着树梢折了几根树枝将那几人的腿全都折了,然后一脚将他们踢到了水里。
麻袋里的人显然没有了反抗的动作,纱漠然淋着雨,青丝全都贴到了脸上,她提剑划开麻袋,映入眼帘的是小钱那血斑斑的破相的脸。
纱漠然扶着他,确认了人还留着一口气,开始在自己的荷包里找能吊命的药。
“不要救我。”小钱听得出来的人应当是纱漠然,然后慢慢摊开了手掌,糯米团子也染上了猩红的血,它跳着到了小钱脖颈处使劲蹭着。
他到临死前还护着这团子,而不是他自己。
纱漠然能感觉到小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就连喂进去的丹药都被吐了出来。
“我贱命一条,早活腻了。”小钱嘴角带笑,对着纱漠然说,“谢谢你的煎包,能吃上一顿饭,真不容易。”
纱漠然能摸得出来,这少年的骨头硌人的很,全身上下或许都没几两肉。
小钱的身体突然发起了金光,变成了光尘,都往一个方向飘过去。
纱漠然伸手去捉,恍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