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等静思又匆匆赶到浣花斋时,大姑娘阮静姝已经气定神闲地安坐在书桌前了。
先同大姑娘问好,见浣花斋共摆了三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都是齐全的,不必让姑娘们自己另带,倒是省了不少功夫。正中已坐了大姑娘,旁边两席都是空的。静思一时有些拿不准该做哪边。
“四妹妹,早!”静姝笑道,“你可比静期那个小懒猪勤快多了,我左手边的书案便是给你准备的。”
大姑娘的贴心指引,让静思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坐错位置。虽然两个位置坐错的几率也就是一半一半,但她可不太相信自己的运气。
落座之后,旁边大姑娘就开始诵读起今日的功课了,静思便打量起桌子上的东西来,三人俱是一样制式,只是似乎桌子上的书名不同,这是学堂的师父戚先生定下的规矩,免得学堂里争奇斗艳、攀比成风。
学堂是读书来的,又不是比赛来的。虽说几位姑娘目前还好,面子上都还和气,就怕心里生了比较之心,坏了读书大事。
阮家是不拘姑娘们读书多久的,便是读到及笄订婚都是可以的。这是阮家先祖定下来的规矩。现今他们这等人家,不缺延请女师教训的使费,又有清贵有才的名声在外,自然是乐意沿袭的。
若是不喜欢念书,也得念个五年,识得字明道理,日后掌家理事不被蒙蔽,大事小事有个章程,交际往来腹有诗书。是以静期再受阮铭疼宠,性子再爱躲懒,也得来这里念书。
静思没得功课温习诵读,只得翻起了书,因为不得章法,近些日子病中只让茜草念过一些,认却还是不认得的。看着看着,静思就逐渐被旁边大姑娘的朗朗书声吸引了,学堂伺候茶水的丫鬟给她上茶也浑然不觉。
大姑娘身边的琅心已经开始磨墨了,茜草也跟着学了起来。她也是第一次伺候姑娘们过来读书,虽说这些日子也私下里找了人问这学堂的规矩做法,又问了戚先生的品性为人,却还是第一次上手。
赶在戚先生踏进房门,静期终于跑到了,她气喘吁吁、得意洋洋地宣告道:“我……我赶上了!”
她的丫鬟喜鹊忙唤道:“姑娘,先别说话,仔细寒气入肺。”又是给静期脱下斗篷又是给她上热茶的,忙得手足无措。
静姝不为所动,这样的戏码太经常了,以至于没什么好看的,若是哪天三姑娘没赶上才好看,那才算是一出大戏。
首先是戚先生收拾整理好,缓步进门,不用扫视,从前就两个女学生,少了一个都扎眼得很。紧赶慢赶的静期到了门口,只能看到戚先生给已经诵读完的静姝讲昨日的功课了,便想趁戚先生不注意,一步一步轻悄悄地挪进去。挪一下看一下戚先生的视线方向,见着有看过来的苗头就不敢动了。
静姝偷偷看过去,觉得她这样挪呀挪呀的。真以为戚先生看不见吗,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走进来认错。但静期就是爱这种掩耳盗铃的套路,觉得自己终于谁也没惊动地赶到了。
戚先生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今日功课加倍。”静期便嘟起个小嘴巴,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就可以去取笑了,趁着课休,静姝道:“阮静期,你又加了一倍的功课了。”
静期不回答。
静姝又道:“你一定昨夜又缠着不肯睡,要丫鬟们陪你玩,今日才迟到。”
静期便涨红了脸,更不敢说话。
静思不知道这回事,看着静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说可以多睡半个时辰——原来是翘掉了晨间诵读课。
“四妹妹,四妹妹。”静期小声从静姝背后唤道。
“嗯?”静思不解地看过去。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不是说好了咱们俩要一起上学吗?我今天还去你的惜芳阁等你呢,才知道你先走了。”
嗯?静思奇道:“我早上去你的院子那里叩门,并无什么人,让茜草喊了声也没人答应,我才走的。”
正在诵读的静姝听了下来,幽幽道:“懒主无勤仆,不是我说三妹妹,你那院子里的人也该管管,你睡着不起,她们懒得动弹,平日里不警醒着你上学就罢了,看院子门的都不留一个,当真是没有规矩极了。”
静期觉得大姐姐这话有些道理有些没道理,她觉得她院子里的人甚好,吃的玩的都很好,每日伺候得也是服服帖帖,才没有懒得动弹。不过是忘了看院子门,回去说一下就好了,乐燕自然会处理好的。
何况,每次踩点来,戚先生也没说过什么,不过留堂罢了,静期却不放在心上。功课她都做了,这便好啦,等学满五年,就彻底不用来了,真是好极了。静期几乎是掰着指头数还差几年几日。
不过,这是静期院子里的人失礼,底下人出了错,主子脸上没光。
静期道:“委屈妹妹了,我回去就说乐燕,保证没有下次了,一时疏漏慢待了,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静思对静期没什么芥蒂,一笑了之,对乐燕倒是印象深刻了。
乐燕的名字,静思是从茜草、苏木那里听到的,说那是个表面贤惠周到的丫头。今日叩门,静思就知道这处院子里管理不善了,表面功夫做得好,私底下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茜草和苏木很看不上乐燕的轻狂懒怠模样,只知道到处闲逛玩耍,只会嘴乖讨得上下喜欢,一点儿实事都不干。只知道欺上瞒下,跟郑姨娘打小报告,然后拿静期的钱赏人结交,得了好处的都说她的好名声。她们从前在晏氏旁边伺候,倒是得不到乐燕副小姐的赏,倒从知云知月的评价那里看得此人浑身无一点秘密。
郑姨娘看她女儿院子里祥和喜庆,只以为尽心尽力,其实都是表面功夫,似这般没开门的没应答的事只开头一次,之前还不知道